富贵迷人眼
次日早膳,唐枣盯着药汤发愁,秀气的两条美貌拧得麻花似的。
“你在喝什么?” 他觉得唐枣这幅样子别有生趣。
“避子药啊。” 她的杏眼圆长,平日都是艳丽的上挑眼线,早起未施粉黛又配上这幅表情,活脱脱一只难以讨好的猫儿。
“谁让你喝的?” 他端起药碗,侧手倒进花盆里。
“皇上没有明言,太医院照规矩送来,都要喝的。”
唐枣松了口气,她被养得娇气,从小怕疼又怕苦。
谢北枭噎住,宫里大事小情的规矩又多又杂,他这个新手皇帝也手忙脚乱。
“以后不必喝了。” 他抬手胡乱揉了下唐枣的额发。
“啊?” 唐枣以为,他会忌讳世家出生的子嗣。
“还不快用早膳。” 谢北枭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勺子舀了口稀粥喝,瞥了她一眼催促:“都凉了。”
“皇上,奴婢给您换一碗。” 诗晴殷勤得很。
“不必了。” 谢北枭从前一半的时间都在战场上,并没那些矫情讲究,一点也不斯文地端着粥碗一饮而尽。
问外面的霍刀:“什么时辰了!”
“寅时末。”霍刀也哈欠连天的,上朝怎么比定北军出操还早啊!
“走了!上朝去!” 谢北枭甚至伸了个懒腰,临走时看桌上油纸封着的点心不错,拿起一块胡乱塞进霍刀嘴里,“尝尝!”
唐枣看着他的背影,还在发呆……
她每次见谢北枭,都觉得他不一样。
初见时的杀伐狠辣是他,昨天的威严精明也是他,可刚才的样子,又活脱脱一个率性而为的将军。
她接触过的男子除了家中亲人,便只有酒色荒唐的哀帝。哀帝好色,她什么都不用做,他自会巴巴地奉上荣华宠爱。
但对谢北枭,她不了解,也看不透,只是觉得无处着力。
揉了揉眉心,发愁。吩咐诗晴:“你去帮我找些话本子来。”
出了福宁宫,霍刀咽下嘴里的油封酥酪,抱怨:“南边的啥都甜滋滋的,没味!”
“要不臣带兵回漠北,让唐云京留下?反正皇上欣赏他,让他留下正好!” 心心念念归北,不死心,又问。
“定北军里的亲兵故旧,你下得了手?” 谢北枭一针见血。
霍刀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大惊:“皇上是觉得,定北军有问题?”
“以前没问题。”
但,只这几天,从显贵高门送往定北军营里的帖子多不胜数,有没有人被京城富贵迷了眼,不得而知。
“但如今定北军得了从龙之功,军心膨胀,以后有没有问题,难说。”
“四大世家以唐家为首,皇上把唐云京摆在这个位子上,是想激他们内斗?”
“唐云京若能收拾得了局面,就是真正的定北军主帅,若不能……”
谢北枭觉得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好笑,故意寻开心:“到时候再放你归北去收拾烂摊子。”
霍刀喜忧参半,定北军就是他的命根子。想起昨晚的事,问:“定武门的孟率,皇上想怎么处置?”
“贬。北安要进京了,你派孟率去接他。”
谢北枭从袖中摸出昨夜惹事的那张字条‘子时,允王起兵,定武门汇合’,又拿出唐枣给他的信封,上面写着‘唐枣亲启’。
只看字形,字条和信绝非出自一人之手,可字迹的起承转折,却意外露出了马脚。
战时,敌方常有用书信谎报军情的手段,他才练出辨认字迹的本事,若非如此,倒真让唐枣糊弄了去。
“坏姑娘。” 他隐匿着笑意,呢喃。
自幼丧母,长在太后手下的人物,怎会任由贤妃那个蠢货陷害?
唐枣的反击,正好做到了他的心坎上,贤妃母家借用鸿胪寺外交职务之便,相中相助允王联络北戎给定北军惹了不知多少麻烦,正好就此算算旧账。
福宁宫,送走了谢北枭这尊大佛,唐枣放着心急如焚的诗晴不过问,慢条斯理地由着宫人们服侍用过了早膳。
屏退左右,明知故问:“什么事?”
诗晴匆匆关上门,无尊无卑,责怪:“主子昨夜,怎能供出兰姑姑呢?”
正在上妆的唐枣转手摔了胭脂,细红的粉末撒了诗晴一身。
懒懒地吐出一句:“你在同谁说话?”
“奴婢该死!” 寒从脚下生,诗晴见惯了唐枣在人前的娇憨,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意震住。
“只有兰香没了,先太后留在宫里的暗桩才能为我所用。” 唐枣眼神中带着挑衅,明知诗晴不安分,仍不避讳野心。
掐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拽,红唇轻启:“记住你的身份,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启禀主子,德妃娘娘求见。” 小松子在外面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