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轻则引发胎动,重则致使妇人气血枯竭,不能养胎。
“你胡说!”孙宝珍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段锦帛忽的被刺破了。
她因着还没有命甘婆动手,又以为甘婆真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抓住发卖了,所以才来裴绩这里吹枕头风。到底是往日里看低了裴容,竟被她耍了一手。
裴绩虽未开口,却心里也存了疑窦,看着她的脸一扫先前的缠绵和温情。
孙宝珍慌忙地解释:“光凭这贼婆子一张嘴,怎么就能栽赃我要谋害夫人腹中孩儿!再、再或是说,也许这生川乌就是甘婆自个留着的,夫人不是还好好的么,可见是没有被害的。”
可如今她再如何辩解起来,都是落了下风。
只听得裴容轻轻开口,女孩儿的声音在夜风里清脆得像是风吹铃铛,却敲得孙宝珍心慌。
“姨娘说得是,或许是这婆子要以此要挟姨娘来救她,或是她恶意攀咬,只有生川乌和甘婆一面之词,不能算得准。”
所以她才没有拿着甘婆的证词去找裴绩告状,因为这不足以将孙宝珍一击击杀。但这不妨碍她用这做个圈,哄孙宝珍跳进来,自投罗网。
且看她现在这样慌慌情状,纵然裴绩偏爱她,心中也不免生出两三分怀疑。
两三分也足够了,只要能够在他们中间埋下一个芥蒂,将孙宝珍柔弱伪善的面孔撕出一道裂缝来,日积月累,总能将这裂缝撕开。
裴容对上首的裴绩继续道:“……但不论如何,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有损姨娘的声誉,也教外头人觉得我们裴家治家不严。所以儿拿着甘婆偷盗的名头,打算将她远远发卖了,把事情遮掩过去。”
书房内静了一瞬,裴绩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将甘婆嘴里的布扯开,我要听听她的话。”
小厮依言行事,甘婆嘴里一松,得了自由,立刻就嚎起来,她自然不敢认下谋害主家子嗣的罪,只冲孙宝珍和裴绩磕头:“姨娘救我,我从没有说您,这生川乌……这生川乌是我拿来泡酒治风湿的!姨娘救我!”
一个厨房里的婆子治风湿的药材,要用雕花描金的匣子装么?
何况她哭嚎得这样前言不搭后语。
裴绩闭了闭眼睛,不再看甘婆:“把这贼婆嘴堵上,也不必发卖了,这样的恶仆拖出去打上一百棍,没死就扔到庄上去!”
甘婆一声哀告都来不及呼喊就被拖走了,孙宝珍再顾不上其他,当着众人的面跪下去抱住了裴绩的腿,伏在他靴上哭诉:“主君为我做主,你知道我的,我定没有那种狠毒的心肠去谋害主母!”
裴绩面色犹黑,腿上被孙宝珍软肉贴着,却不免想起方才与她在书房中胡闹,心肠不由得又软了几分。终究还是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句:“看来你往日也是个猪油蒙心、忠奸不分的,今日这遭污蔑了阿容,该和她好好赔礼道歉。”
书房先前为了通风才将门窗都开着,此刻院外个个丫鬟小厮都勾头瞧着里面的热闹。孙宝珍如今是丢尽了脸,也将名声全败坏了,勉撑着站起身来,在裴容面前做足了模样,跪了下去,抹着眼泪道:
“求大娘子原谅,原是我瞎了狗眼,竟看不出大娘子为我着想的心。还请大娘子莫要与我计较今日的事。”
“姨娘知晓我全然是为了你好便是。”裴容嘴上顺着裴绩将此事轻轻揭过,但面对孙宝珍却没有伸手去扶,立在她面前受全了这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