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茴香芋头

说实话，我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李相辅。毕竟他现在手掌大勺，脸被油烟熏得锃锃发亮的家常相，真的很难跟之前那个意气扬扬的黑衣人联系到一起。与其说是我认出了他，更准确来说是他先认出了我们。

“来！快请坐！快请坐！尝尝我的拿手菜！”李相辅张眉努眼，用下巴在空中画了个右半圆，指指旁边的圆木桌和板凳，说着还把手里那盘刚出锅的菜咣的摆上，起调吆喝道，“汀汀最喜欢的茴香芋头来喽！”

“哇——！”小孩的眼睛一路追着盘子直到落定，两只小手抚在圆桌上，伸着脖子使劲吸着饭菜的香气。

“汀汀，你快带着客人们先坐好，爹去给你们盛饭。”

“嗯！”小孩应声而动，一手拉一个，看到我和洛藏坐下，才回到自己的位子。

这房子不算大，扫一眼就能看清楚大概的格局。横向排列的“日口日”，左边的日是两间厢房，右边的日是书房和厨房，进门的口是客厅兼餐厅。家具简单，没什么摆设也没什么装饰，看得到的书房一角有个高高的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排满了书，书房的门上挂着几把长短不一的木剑。

“来，吃饭吧！有什么事边吃边说！汀汀都饿了吧？”李相辅给每人端来一碗白米饭，我们三个的碗都是白瓷底青蓝色花纹，只有他自己的是大了两号粗瓷碗。

“爹啊！她是我娘对不对？我认得我娘的眼睛——”小孩没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事，伸出小手挡住我的下半张脸，撅起嘴急切地告状道，“她非不承认！你们是不是故意跟汀汀开玩笑呢？”

李相辅眼神瞟向我的脸，热气未消的脸颊又泛起一阵红，伸手把小孩的胳膊抚回身前，郑重其事的说：“汀汀，她不是你娘。她是……爹的好朋友，你娘还要有一阵子才会回来呢……”

“还要一阵子？到底还要几个一阵子，我娘才会回来啊？爹不是说过了元旦，娘就回来了吗？爹又骗人！娘是不是不要我了啊？呜呜呜……”小孩听到李相辅的答案，泪水立刻涌出眼眶，他跳下板凳，抽抽搭搭地扑回自己的厢房。

“汀汀被我惯坏了，你们先吃。”李相辅掩饰自己眼底的黯淡，交代完后起身离开。

洛藏轻轻摇摇头，然后看看桌上的菜，伸筷子尝了一块茴香芋头。“嗯？”他瞪大眼睛让我也尝尝。黏糯的芋头上沾满茴香独特的香料味，交汇而不融合，谁都没有改变谁的味道，一口咬下去有点苦，有点甜，又带着轻微的香气。

“哕——”我嘴角向下一撇，皱着眉看向洛藏，茫然地回应道，“这道菜我有点吃不懂。”

洛藏笑笑，又夹了一筷子芋头看着我，饶有乐趣的细细品味着。

“姐姐……”过了一会儿，小孩拖拉着脚走到我身前，低声低气对我说，“我跟你道歉，我不该在大街上那么没礼貌的抱住你……因为，因为你长得太像我娘了，对不起。”

小孩最后一句话明显又说出了哭腔，我看得心软，双手拉住他的小手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汀汀是小男子汉，不能哭噢……”

“爹——！！！”小孩听完我说的话，马上用力甩掉我的手，转身气鼓鼓地背对我叫嚷道。

“嗯？”小孩突然的举动让我一头雾水，我看向李相辅，只见他尴尬得勾起嘴角，低着解释道：“那个……嗯……汀汀是女孩，怪爹不会给你打扮……”

“噗——”我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起身蹲在小孩面前，细瞧她噘着嘴，鼓起腮帮子的可爱模样，嗲声嗲气地说：“汀汀对不起！姐姐跟你道歉，我们两个就算扯平了怎么样？这样……为了弥补姐姐的错误，吃完饭姐姐带你逛街，买漂亮的新衣服好不好？”

汀汀没说话，一脸严肃地被我拉着坐回桌边。许是饿坏了，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想小仓鼠一样嘴里塞得满满的，边吃边要求道：“嗯……那姐姐要给我买跟你身上一样漂亮的衣服！”

“好！好！”我笑盈盈的答应她。

吃饱了饭，汀汀熟练地帮李相辅收拾碗筷，又挑了一把书房门上的木剑，缠着洛藏陪她对打。我主动请缨却遭到了她的嫌弃，可是洛藏已经几天没合眼了，让他还要受累陪玩，我很过意不去。还好汀汀先累到睡着了，李相辅抱她回厢房，帮她盖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洛藏坐在客厅的木椅上，抿了一口茶，若有似无地瞟向李相辅的身影，慢悠悠地问道：“她是夏知雪的女儿吧？”

“是。”李相辅停顿了几秒，然后简短回答道。

“你和夏知雪的女儿？”洛藏挑起眉又问。

李相辅垂首摇摇头，他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轻声笑道：“我没这个福气。”

“你不打算说出真相吗？”洛藏板起脸。

“你又没问，我要说些什么呢？”李相辅白了洛藏一眼，然后坐在洛藏旁边的木椅上，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吹了吹。

“夏知雪怎么会有孩子？她人现在在哪？当初她为什么要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