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宫闱之内，总是流言暗涌，又讳莫如深。

但可以确定的是，九日前的夜里，淳凤临不可能出现在楚天教坊，她当时正在宫里守灵。

听到开门的动静，淳凤临枯井般的双眼望向两人：“猫找到了吗？”

柳明月诧然，低声问秦逢时：“豆花是她的猫？”

秦逢时顿首，很歉然地对淳凤临道：“对不起，还没有。”

淳凤临撇开脸去，不做声。

“淳姑娘，”柳明月缓步靠近她，柔声问，“听说你五六天前失足从楼梯上摔下，真的是意外吗？”

淳凤临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对，是我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有没有谁可能想害你？”

“没有！”

柳明月盯着自己的指尖：“我跟你一样，也刚刚失去了一个很亲的人。就是替你跳凤凰于飞，摔下来的那个人。淳姑娘，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柳明月的语气里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但淳凤临一下子红了眼梢。她哑声道：“我不知道。”

“她叫翠袖。两个月前，我重伤倒在栖止山下，她透过车牖看见了。他们的马车驾得很快，顷刻间飞奔出去很远。但她一再坚持，要回过头，救起我。”柳明月的眼泪很无声地落了下来，“我曾见过她跳舞，很美。然而我们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能跳凤凰于飞这样的惊世之舞，还跳得如此之绝。翠袖留下许多谜团，离开了。我们只能找到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来得到一点点宽慰。”

“我根本不想入宫。”淳凤临用一种大梦初醒的眼神看着柳明月，“我，我姐姐已经死在了那里。但他们还是要逼我登台，要把我重新送进去，来保他们的荣华富贵。”淳凤临深呼了一口气，赤红着眼道，“我是自己滚下楼梯的。我已经不想再跳舞了。”

“他们是谁？”秦逢时追问。

淳凤临轻蔑又悲哀地笑了：“我爹娘。不然还会有谁？我一再告诉他们，我不要入宫我不要入宫！结果呢？”淳凤临泪流满面，双目含恨，“他们一面答应我，一面贿赂云娘，让她来逼我！逼我不成……现在，又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她呜咽不止。

绵绵细雨歇了又下，悄然落在早春的院落里。重瓣的白棣棠簇拥在一角，像飞溅的瀑布，散发出皎洁的冷香。

秦逢时和柳明月走在曲折回廊上。秦逢时似乎是想了想，才开口：“翠袖对你来说那么重要？”

“重要的。”甚至，她为了庆太医的引荐信……

秦逢时用了尽量委婉的语气：“好像……也没有见你很难过。”

——柳寅的侍卫侍女们趴在尸首边哭作一团。

柳明月垂下眼睛，表情仍是淡淡的：“我很难过。”只是习惯了要忍耐。

沉默片刻后。

秦逢时身形一闪，忽地站定在柳明月对面。柳明月一时没刹住脚步，差点撞进他怀里。秦逢时完全不顾两人之间过分靠近的距离，对她道：“说真的，你愿意来大理寺当捕快吗？”

“我又不会功夫。”

“没事，我会保护你的！”他粲然一笑，“大理寺欢迎您。”

“……少来。”柳明月退开几步，“我可没这本事。想试着查一下这个案子，也只是为了翠袖。”和柳寅。

“有本事有本事。”见柳明月不再睬他，秦逢时只好失落地道，“好吧……那你觉得，淳凤临说的是真的吗？”

“不管她有几分真，我想，云娘总是知道替舞之事的。”

“怎么说？”秦逢时极长的手臂随意搭在一边的雕花玉阑上。极好看的姿态。

“淳姑娘的伤情，楚天教坊的乐人们都有所耳闻，云娘自然也知情。淳姑娘伤成这样，是跳不了凤凰于飞的。那云娘为何会允许她上场？云娘难道想不到，登台之人不是淳姑娘？替舞一事，若不是云娘指使，也起码是她默许的。”

“走！去找她！”激动之下，秦逢时握住柳明月的手肘，将她往前带了一把。他的手心炽热，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烫在柳明月的肌肤上。

柳明月一把甩开。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秦逢时立马低头道歉：“啊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