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他下巴。
充斥着药味的淡粉血水下,依稀可见他已无四肢,身上全是烫过的伤疤和猫抓痕,而秦执还有些许气息,虚如游丝,呼出的气令水面波光粼粼。
忍住惊呼,玉姈蝶捂嘴扶住缸边支撑,深吸一口气,用荷叶将他盖好,唤来阿舟为她取来匕首,便差他去御膳房取糕点。
支开庄舟,玉姈蝶才拂开荷叶,右手颤抖着将匕首架在他面前,哆嗦良久不敢下手。窦执好似知晓她来了,嘴角撕裂努力上扬,即便那弧度在她眼中微乎其微。
“小豆子,我对不住你...”说着,玉姈蝶用尽力气猛地将匕首刺进他胸腔。
温热的血,顺着匕首流到她手背汇聚滴落水中染红了水缸,窦执咽了气。
匕首上雕刻拙劣的灵蝶印记刺痛着她的心,那是窦执赠她护命的生辰礼,唯一一次出鞘,便要了他的命。
匆忙盖好荷叶,她跑到水池边握拳打破薄冰,用力搓洗右手,春桃见状跑来扶她,可她眼神麻木呆滞的凝视着水面,不肯起身,双手在刺骨的水下拼命揉搓直至晕厥。
醒来后她便盯着墙顶不言不语,春桃前来加碳,她才猛地起身掀开被子赤足下榻,满殿寻找庄舟,直至翻了个遍都没他身影,内心慌乱如麻如同压了块大石。
随意套上鞋袜衣衫,紧赶慢赶去了华阳殿求见,而向公公一见到她便打开了门请她进去。踏入门槛的那刻,她脑中嗡嗡作响,嘴角费力扯出一抹微笑,僵硬而难看。
“蝶儿来了,朕送的荷花可还喜欢?如此匆忙可是有事?”
“父王,儿臣那日拒婚顶撞,昨日又私自出宫,已闭门自省特来请罪。”
闻言,父王露出慈笑将她扶起道:“朕怎舍得怪你,快起来。”
父王一副慈父嫁女依依不舍的与她闲话家常,殷殷嘱托,让她此番前去多加小心,不要忘记母国。
从华阳殿回宫,庄舟正端着果子蜜饯于殿中等她,她不顾礼法提裙向他奔去拥抱,而庄舟嘴唇苍白打着冷颤。
淡雅的兰花香沁人心脾,疼痛袭来令怔住的庄舟清醒过来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他怕玉姈蝶会闻到自己身上刺鼻的异味。
待玉姈蝶察觉不对,她撸起庄舟衣袖,破烂的里衣下皆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庄舟退后拉下衣袖端来果子柔声道:“公主,奴不疼的,御膳房新做的果子,尝尝。”
她凝语点头,捏起盘中果子大口塞着,干哽得噎着有些难受。
只半个时辰,陪嫁礼单便送来了,各宫见状纷纷派嬷嬷带着金钱珠宝锦缎布匹前来说着恭维话。
皇贵妃送来的格外多,惹得外人眼红,还不忘令嬷嬷明里暗里夹枪带棒一顿嘲讽恭维。
瞅着这堆贺礼,玉姈蝶内心只觉讽刺。
前些日子,边疆战事吃紧,父王下旨合宫捐银,各宫拿出微薄银子哭穷,如今,偌大的公主殿竟有些摆不下。
正月初三,十六年不曾下雪的良渚,竟一夜之间雪盖京都。
红墙宫道,玉姈蝶眼眶微红鬅头垢面,风光华服已被雪浸湿,凤钗也散落得不知去向,黯淡无神的眸子凝望着华阳殿的方向,赤足三跪九叩。
“陛下,懿安公主与庒舟流言已传遍良渚,今大喜之日为一宦官跪宫,实乃良渚之耻!臣请奏陛下赐死庒舟!”
朝中重臣无不对她字字珠玑,眼神中满含厌恶,好似她做了通敌卖国的罪人。
良久她拭去泪水,无助恳求道:“父王,儿臣愿听话,此生不与阿舟相见,求您留阿舟性命,放其归乡,但,儿臣须亲眼见到阿舟身归故土。”
皇帝冷目俯视着她却不为所动,玉姈蝶只好唤来春桃将三日前莫名出现房中的锦盒呈了上去。
“父王,儿臣揭发皇贵妃混淆皇室血脉,与外男苟合,若儿臣有功,只求父王…成全!”
玉姈蝶字字铿锵有力,说完,便磕了个实在实的头。
闻言,萧丞相顿时跳出来怒吼道:“胡闹!皇贵妃岂是你一己私欲可随意污蔑的!”
“是否污蔑,父王过目便知。”
待看完那些书信,皇帝面色铁青怒气冲冲甩袖散朝,愤然离去。
玉姈蝶跪地叩首缓缓直身,眼神空洞,自嘲地笑着,眼泪划过脸庞汇聚成豆大的一滴砸落,如同那幻想的一切碎了一地。
接皇帝口谕,玉姈蝶随公公去了密室,见到了折磨得不成样子的阿舟,两条长长的铁链穿在锁骨处,身上鞭痕无数,嘴角满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