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塔兰忒的耳力自然是很好，她听着这些家伙窃窃私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对性别这回事她一向是不解释不多说，她的人生嘛，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全都是随她高兴而已。严格来说，她这辈子还真就是运气好的逆天。为什么会被扔到水里这件事她完全不想追究，毕竟她连自己怎么穿越的都没想明白，所以这个附着了不该属于这世界灵魂的躯体拥有什么身份她一点儿好奇都欠奉，是被仇家追杀无奈扔进水里听天由命谋求生路也好，是被亲生父母丢弃扔到水里自生自灭也罢，总之，她睁开眼后第一个遇到的人是老父亲香克斯，是一船别人眼中的恐怖大海贼，她眼中打算随时随地泡死在酒缸里的颓废大叔们，其他的都不重要。

顺风顺水开了挂的人生显然弥补了她上辈子那些奇奇怪怪的倒霉事，这一路杀过来，满手血腥反而好过原先无形的勾心斗角，至少心情上是痛快的，除了偶尔会不自觉地陷入一个明知是不知足，但却无法摆脱的怪圈。

黑桃海贼团的小海贼们也是个神奇的存在，这一船年轻的海贼哪一个都和传统意义的海贼不同，也是一些能接受一切假说的脑洞王。有趣的灵魂总是会让人喜欢的，至少相处起来没有那么累，对艾斯的失礼她早就不在意了，相反她确实很感激艾斯拦住了她的失控。越是适应了这个世界，就越是感到即将迷失自己的恐怖，她又想保持自己的清醒，又不愿意再记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而造成她这纠结心理的原因很简单，她很怕这是一场长到不可思议，并且会在某个不确定时间突然醒来的梦，醒来后她又会回到那个她并不喜欢的世界之中。

找过无数个借口和理由来洗脑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一堆数据，然而时间越久，认知越是清醒，越是不想让自己恐惧的事情变成事实。她想要的答案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给她。香克斯能给她一个任性妄为活下去的资本，但给不了她对这个世界真实的认知。红发海贼团能给她一个热闹的家，却给不了她仪式上的归属感。

窃窃私语的小团伙终于选择出了去招惹阿塔兰忒的倒霉鬼，这个任务当仁不让地只有他们的船长能完成，被好几脚踹出来的艾斯一边揉着被踹疼的屁股一边嘀嘀咕咕地骂着一群没良心的混蛋，好事儿想不起来他，送死背锅全是他。

只是当他跳到船顶，对上阿塔兰忒的目光时，脑袋里忽然出现了先前那一幕，原本想说的话硬是卡了壳，手足无措地憋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要说什么：“斯卡尔他们抓到了几条没见过的海鱼等着你料理，那个……今天的午餐还是要拜托你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关于艾斯无意中的失礼，阿塔兰忒早就扔到一边儿去了，坐在船顶发呆本来就是她的常态，反而是艾斯本人从事发之后到现在一天多都没敢正面面对她，这眼看着下午就能追到关押着戴蒙德妻女的那座岛，再不打破僵局，难道行动的时候是要打手语交流吗。

不可能告诉自家小伙伴们他是怎么发现阿塔兰忒性别的，所以丢斯他们根本搞不懂艾斯为什么一反常态的羞涩，把人踹出去之后，这几个没良心的开始猜测是不是他们的蠢船长对阿塔兰忒有意思。

“好啊。”

意外地痛快回答让艾斯一愣，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不高兴的地方，就好像还是和之前一样，艾斯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

“我已经揍过你了，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真把你打残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何况你不是道过歉了么，这件事就算了，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战斗吧，你不是打算试试一挑三的快感么。”

自己发下的豪言壮语就要认真地完成，她确实也很想玩儿一把一挑三，然而这个话题是艾斯先提起来的，她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不会专美于前，这送上门的打手总要先发挥一下光与热才好，万一他落了下风她在捡漏也不错。

“你不怕被人说我们两个海贼团联手吗？”他不想被舆论捆上红发海贼团的战车，也清楚阿塔兰忒并不喜欢做任何事都被人说有红发海贼团撑腰。

阿塔兰忒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语气是一派云淡风轻：“会造愚蠢谣言的只有海军，戴蒙德的人不敢乱说，那些多余的蠢货，杀了就是。”

“喂！”

在她要跳到甲板上去的时候，艾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阿塔兰忒疑惑地看着艾斯：“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

艾斯像是被烫到一样快速地松开手，天知道他怎么会突然伸手拉人，只是看到她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全歼的凶狠话时，说不清楚的感觉让他的动作比大脑快了一步，他有撕掉她脸上虚伪从容的冲动，把自己的情绪藏的这么深，人生不会快乐啊。

可能有些事，从决定结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好了会一辈子牵扯不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