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已是深秋,深红的宫墙犹显萧瑟,几名宫女打了个哆嗦,卷了卷衣襟快步走过。
宫墙内,几片枯黄的落叶从枯树枝头颤颤巍巍坠落,落到中途,被风卷着飘到了一名女子膝上。
那女子大约二十岁,白肤胜雪,眉目如画。她柔柔地靠在石桌前,纤长的食指轻点桌面。一阵寒风袭来,她丝毫未察觉,仍是散着眸子,目光不知越过宫墙投向了何处。
一名宫女抱着衣裳自她身后走来,替她收拢曳地的月裙,并把一件外袍披在她肩头。
宫女抱怨道:“娘娘坐在这里也不知冷,若是再这么多坐半个时辰,又要染上风寒了。”
俞饮苍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她拂去身上的落叶,指尖微微发凉。
她拢了拢袍子,起身温和笑道:“穗月,回屋吧。”
穗月伸手替她系好衣带,闻言愣了愣:“娘娘,您不是要等圣上……”
“不等了。”俞饮苍对她笑了笑,唇色有些苍白。
皇帝不会来的。
穗月有些怔愣,但还是扶着她进了屋,一股甜香扑面而来,俞饮苍闻着有些发晕。
她靠在榻上,吩咐道:“把这些香给撤了吧。”
此话一出,穗月一愣,随后犹豫道:“娘娘,这是圣上喜欢的,要留着熏衣裳……”
她没想到俞饮苍闻言笑了,笑容里带了些讽刺:“是吗?”
皇上从不喜欢熏香,不过是喜欢后妃百般劳力,只为博他欢心罢了。更何况先前她颜色正好,又是首辅的女儿,皇帝哪里会把小小的熏香挂在心上。
只可惜,她从前竟从未看清他的面目。
她伸手轻轻抚过那只雕工精美的香炉,淡声道:“撤了吧。”
皇帝从没把她放在心上,若是不重来一遭,她竟不知她自做了那么多无用功。
前世,她一心博皇帝欢心登上后位,然而封后的第二天,外疆兵临城下,皇帝被吓得屁滚尿流,主动把她献给了敌军首领以示亲近。
她宁死不从,甚至咬穿了敌军首领的拇指。
首领大怒,当即挖去她的双目,下令将她扔进狱中,留着过几天充作军妓。
可也是那天,有一人走进了监狱,俞饮苍看不见,只记得他的身上带着浓重的草药香,像是终年泡在药堆里。他到来自己身边,血腥气似乎都被药香驱散了不少。
她听见他颤着声说:“银银,别怕。”
几乎不被人知的小名被人唤起,她靠在这人胸膛上,这才意识到,他是来救自己的。
原来她也有人记挂么?她轻轻一笑。
窗外,敌军搜索时的交谈声越来越大,脚步声越来越近,这里已经被包围,他们出不去了。
瓷杯贴在了她的唇边,她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一杯足以让她保留尊严、却会夺去她生命的毒药。
那人在身后抱着她,力度像是要把她按进身体里。
他满是痛苦与悔恨,颤着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不走……你……”
俞饮苍轻轻笑了笑,她发出了一声气音:“谢谢。”
他听见后力气反而更大了,她耳边一痒,那人道:“别怕,别怕……我陪你去。”
俞饮苍垂下眸子,笑了。
毒酒被她一饮而尽,但再睁眼,她竟然回到了四年前。
若不是那人,她定然是要被踩进泥里、受万般屈辱。
想起那抹淡淡的药香,与那清润的嗓音,俞饮苍愈发觉得这香刺鼻,她微微拧着眉头,道:“这些香,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
穗月低头应道:“是。”
她出了门,低声对门外几名宫女说了句,她们在殿内进进出出,不到半刻,殿中就只剩了些余留的香气。
可俞饮苍还是觉得这香气熏得人头晕。她按上胸口,心脏处又开始疼了。
前世,皇帝疑她用心不诚,她为证明自己,在某日宫宴上皇帝遇刺时,她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尽管太医用心医治,却也落下了时不时心悸的毛病。
这一世,她分明还未挡过剑,这毛病却也跟着她的灵魂一起回到了现在。
她按着心口,恹恹地靠在榻上,对穗月道:“开了窗,早些把味道都散了。”
穗月把被子盖在她身上,去开了窗。
俞饮苍迷迷糊糊睡了会,被一阵争吵弄醒。
穗月气急的声音钻入耳朵里,引得她一阵头疼:
“你们这是欺负我家娘娘!只给半块馒头就能吃了?”
“呦呵,都被皇上厌弃了还想吃山珍海味,多大的心气儿啊!该怎么对待这位你比我更清楚,下次穗月姑娘可别大惊小怪叫我来了。”
“你!”
俞饮苍揉着心口坐起来,太阳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