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方
“没啊,第一次见。”
她看起来坦坦荡荡,丝毫不像是心里有鬼,叫程天清放下心来的同时越发纳闷:“那你盯着他……不是,那他看你干嘛?”
“我也看他了,他看回来呗,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
这叫哪门子礼尚往来。
程天清认识这两个人,她自然知道虞霁望一个堂堂艺术家对美的追求和对男人的挑剔,同时更了解对赵孟欢来说感兴趣是多离奇甚至离谱的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虞霁望的感兴趣和赵孟欢之间完全是两码事,更别说在方才那个对峙一般的环境中。
那会儿虞霁望看得正大光明,就差上前去搭个讪,而赵孟欢居然也一直看着她,在见到自己后仍然没离开,一直等到她迫于礼貌引荐两方。
这表明什么?这表明他想要认识虞霁望。
但是为什么?
“呜!宝贝,这瓶桃子汁好酸哦。”
在程天清愣神那会儿,虞霁望已经打开了所有饮料,每一瓶都试过一口,还进行了实时评价。
此刻喝了一口不太喜欢的,抬起脑袋瘪着嘴,像个受了委屈的水蜜桃和流眼泪的小狗,眼巴巴望着她,然而这挑剔话语和眼前一排启封饮料的盛况让她很难克制自己暴动的心。
“……感谢您纡尊降贵评价了桃子汁小姐,虽然这是个柠檬黄桃混合饮料。”
包装上那硕大一个黄桃只是它酸味的保护色:)
不过这会儿打岔后,倒是让程天清一下子想通——这俩人第一次见,何必操心这么多?
毕竟对虞霁望感兴趣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过谁能靠近她,更别说是在一起。
刚才的失神想必只是为色所迷,毕竟大艺术家满心都是绘画,素材当然越美越好,而赵孟欢抛开一切不谈,那张脸确实能打,狠狠超过她过往几个学生男的总和,确实是足以让虞霁望这样的唯美主义人士驻足停留。
只是程天清跟赵孟欢有过接触,才发散着思维杞人忧天一回,以免好友受情伤。
啧,好险。
差点好心坏好事。
何况就算赵孟欢感兴趣又怎样?虞霁望家里有个弟弟,就不会再要个好弟弟。
程天清看虞霁望又要伸手向第三杯饮料,脑子嗡嗡疼。
“你少喝点一会儿别肚子疼,开封后24h别喝啊,更不准趁我回去了偷偷喝!”
“哎呀知道了我再喝一口,就一口,宝宝么么。”
“那是果醋!”
“……呕!”
——
事实上,程天清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在她们刚刚离去后,赵孟欢便走到她们刚才聊过天那条街道上,顺着记忆中的方向穿过斑马线,然后左拐,直走八百米。
这条路他哪怕闭着眼,也能绕过所有井盖和破旧石砖,甚至记得行道树在哪里改变,暗示着哪条行政区交界线。
不到二十分钟,赵孟欢即便走得再慢,也来到虞霁望所在的小区门口。
小区保安正在打盹,赵孟欢想,只要他想,他现在就能进去,然后一路到虞霁望楼下,抬头看她精心装饰的小小阳台,甚至如果说足够幸运,还可以看见她出现。
脚步差点要追随者心意,往前踏进去,又被理智拉了回来。少年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像一棵小白杨站在门口,却垂头丧脑不见人。
明明是很招人喜欢的样子,却因为心事碎碎念着,表情甚至算得上落寞,路边石子被踢来踢去,滚落到小区内后赵孟欢也没进去捡——哪怕这石子给了他一个蹩脚的进门理由。
“诶小伙子你站这儿干啥呢?”
正要转身离开的赵孟欢愣了神,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一位老太太提着东西来到他身边,微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笑眯眯问:“小伙子附中的?来找人?”
“嗯。”
老太太自觉看透,又见这孩子清清爽爽,还来自附中,更为满意。
“那……有没有功夫帮奶奶一个忙?”
三分钟后,赵孟欢还是如愿来到虞霁望楼下,偷偷仰头看那一棵棵迎风招展的柔弱花朵,簇拥着阳台里的躺椅。
或许在他没有这样仰头时,有人曾穿着家居服在这里躺下,喝一瓶不知名的甜味饮料,听一首温柔缠绵的歌,长裙美丽而柔软,布料低垂下来,可能会微微卷起,也可能会触碰到花枝。
而她会采下那朵吗?会弯下腰来嗅探吗?
腰肢,腿,发丝,眼神,又会是什么弧度呢?
他像一棵春天里发芽的树,枝干一点点攀上去,在看不见的地方肆意妄为。
赵孟欢不敢再想下去,他惊讶并懊恼于居然只用一个小小的躺椅,模模糊糊地放在几楼以外的地方,就叫自己已经红了脸,深呼吸好几口又摇摇头,不敢面对脑子里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