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门·下
军中出了内鬼。
抓我的也是老熟人了——摩罗,我的手下败将。
“你就不怕我的部下来找你秋后算账?”我扯了扯嘴角,啐出口中的血沫,目光森然。
怀中的胡人衣着单薄,将杯中烈酒渡进摩罗口中,他大笑两声:“威风凛凛的道韫将军,还不是落到我手上了?”
我阖上眼眸,“纵然少了一个我,我大鄞还有无数好男儿。”
摩罗挥开怀里的美人,大步流星朝我而来,掐住我的下巴,“道韫将军向来会把握局势,如今大鄞大势已去,归我西图所用,定让你荣享富贵,怎么样?”
偏过头,我清冷道:“不怎么样。”
摩罗傲慢无礼的笑僵滞在唇角,片刻后,他反步揽住美人继续豪饮,“有骨气,那就让你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攻进你们的国土,杀进你们国都的!”
摩罗将我软禁起来,我只能从他口中了解到战势。军中失了我就像是一盘散沙,边境围城接连失守,很快就要打到了扈殷城。
扈殷城地势复杂,是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摩罗提前设宴大肆庆贺即将到来的胜利,他的一双牛眼死死盯着我,不放过我面上的任何一个神情。
捕捉到我眼中闪过的慌乱,他心满意足,“如今这幅局势,你还死守着大鄞不放?啧啧啧,我以为大鄞兵卒真如你所说一般忠心,你被俘至今,可有人来救你?”
我气得将桌上盘盏悉数扫落,“你放屁!不过是暂时失势,你摩罗乃我大鄞手下败将,定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他气急,一只手死死掐着我的脖子,我的双脚悬空,不多时,我便呼吸困难,眼前一片花白。
摩罗突然松了手,我跌落在地,咳嗽着大口喘气。
“我们拭目以待。”摩罗怪笑一声,“来人,押她回去,明日一战,必将大鄞杀得片甲不留!”
被狠狠推入牢中,我无力地靠在角落里,垂下了头。押送我的两个小卒见状继续回去喝酒。
黑暗中,没人看见我低垂的头下,嘴角上扬挂着的笑。
我们……拭目以待!
“臭娘们你敢玩老子!”摩罗死死掐着我的脖子,眼中一片猩红。
我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怪笑,迟缓艰难吐出几个字:“你输了,摩罗。”
我故意将他一步步引入扈殷,为的就是此刻。军中细作将军报传出,我军如同丧家之犬,被西图连攻几城,为的就是扈殷易守难攻的情景,不过是翁中捉鳖的一出好戏码。
他押着我一步步登上城楼,将锋利的匕首抵在我脖上。
“将军——!”朝歌见状面露些许急色,弓箭手立刻把弓拉满。
“来啊,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脖颈上的刀刃深了些,有一道温热的触感在我皮肤上蔓延,我大喝一声,“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
我平静地看着我万千将士,“摩罗,这才是大势,我沈家军用命换来的天下,岂是你说破就破的!”
“带着一个将军死,也不是不行。”摩罗将怀中的一个瓷瓶打开,掐着我的脖子就要往里灌,我的双手被他反绑在身后,只能顺势下滑,挣脱他的束缚。
且不说男女在身丈上有着很大差别,力量也是如此,更何况我双手被束,几个招式下来,我都是守的一方,闪着寒光的刀刃几次险险从我脖颈上擦过。
我自知自己的弱势,向来都是以巧劲取胜,借着摩罗的几招,束缚我的绳子逐渐断裂。
回旋踢向他下颚的瞬间,我双手的绳子一声崩裂,随后稳稳接住那把被落日余晖照耀闪着锋芒的短匕。
带着摩罗温度的血液溅射到我脸上,我并未眨眼,将其一刀封喉。
朝歌等人登上城楼,簇拥着我,高呼我的封号。
“道韫将军——!”
我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身形踉跄一下,朝歌欲伸手扶住我,我稳住身体,同时示意她不用动。
“将军,这狗贼给你喂的……”
我的视线落在地上一滩水渍,“无妨,没喝下去。”
残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
事情结束了吗?
远远没有。
扈殷城中火光大亮,我高坐在虎皮之上,冷眼看着底下的人,“来人,把她给我押下去!”
朝歌一脸惊恐,“将军,将军——!”
席座中无一人出声,军中出了细作,大家心知肚明。
朝歌与我并无半点血缘关系,她是我豆蔻年岁时在城外难民中带回府上的,那时的朝歌已经到了二八年华,一介女流,能活着到此处,定是有些功夫傍身的。
她的五官较中原人更为立体,和那先前来和亲的公主在样貌上有些神韵,却不那么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