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客栈的周围本就无路,加之前夜大雨,泥泞遍地,马车行着便更是困难重重。
余瑶艰难的倚着窗,头脑发涨,眉眼淡起一抹忧色。
杏桃瞧见姑娘一副焉焉的神情,便以为姑娘又犯了头疼,端着碗早就熬好了备着的药道,“姑娘可又是头晕了,奴婢特意寻沈大人请的大夫求的,姑娘赶快喝了罢,也好受些。”
余瑶默不作声的瞥了眼黑漆漆的汤药,黛眉紧皱,精致的五官写满了不情愿。
“先放下吧,我待会喝。”
杏桃皱巴着脸,一脸不信。
就在杏桃决定再催上一催时,余瑶才无奈似的叹了口气,端着碗一饮而尽。
见药碗见了底,杏桃也松了口气,有些喜上眉梢。
“小姐喝了药便快些睡,路上辛苦些,也少受点罪。”
城郊到江表的距离不远,车马走上月余都不一定能到,辛苦这二字可一点儿也算不上夸张,更何况是余瑶这种瓷娃娃似的人儿。
余瑶索性安抚性的闭了眼,思绪纷飞。
幼时她是在别院住的,带她的李嬷嬷是娘亲留下的,她也一直很喜欢。
李嬷嬷是跟着娘亲从娘家来的,原本是个陪嫁的婢女,到了岁数也该放出府去,可李嬷嬷不愿,便留下来做了娘亲的掌事嬷嬷。
后来娘亲出了事,也是拖李嬷嬷在别院照顾她。
李嬷嬷的见识很多,就像娘亲一样,总喜欢给她讲些趣事,但更爱讲的还是娘亲幼时的故事。
每当娘亲被爹爹冷漠,被余夫人打压,李嬷嬷总会摸摸她的头,叹息句,“小姐命苦,怎地就被这无耻小儿给骗了,小姐明明可以……”
可话每每到这便又停了,李嬷嬷的眼里总有些她看不懂的神情。
现在细细想来,她娘亲在江表恐怕不是什么寻常人家,毕竟那一身见识才学,是京城贵女都不曾拥有的。
余瑶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又不敢动作,生怕杏桃又拉着她左看右看的担心。
余瑶倚着窗静静的,只是这人一闭眼,
五官的知觉却愈发灵敏。
原本行驶缓慢的车马不知何时变得急缓,车马上下颠簸,坐的余瑶有些痛。
再加上车马惊晃的动静闹得她有些晕了,余瑶受不住,便要出口询问,却不料车夫猛地掀起了门帘,面目狰狞,“姑娘快跑!”
闻言,余瑶猛地抬眼。
却见随着车夫一声惊呼,寂寥的竹林仿佛破了禁忌,数十名黑衣人从夜色中乍现,纷纷朝马车奔来。
这些人目标明确,直直冲着她而来。
余瑶顾不得其他,忍着疼痛欲裂的脑袋,牵着杏桃便要跳马而逃。
抬眼回眸间,一个虚影映入眼帘。
余瑶只觉得额角猛地一跳,心在不断下沉。
黑衣人的右臂都有黑鲤鱼的图案。
黑鲤鱼刺青是余府精兵的象征。
世传余府精兵一人足以当十,且那从血海走出的气质,她是绝不可能认错的。
要说恨也罢,怨也罢,可她此刻却只觉得失败。
精兵的掌控权只在爹爹手上,能发动他们来追捕,余夫人怕是早就得了爹爹的授意。
况且余府精兵下手从不留情,只怕这会余夫人是想要她死啊……
心中泛起阵阵刺痛,余瑶不敢停下步子,拼尽全力奔跑着。
眼瞅着竹林越来越密,黑衣人的距离也只有五拳之差。
余瑶有些泄了气,脚下却丝毫不敢停顿。
破败的身子被风一吹,也快要受不住了,余瑶咬了咬牙,强逼着自己清醒。
却不料脚上猛地被石子一绊,整个身子忽的失了力。
恍惚间,黑衣人马上便要拽住她的衣领。
余瑶有些绝望的闭了眼,心中悲戚无限,旋即一阵溃败感涌上心头。
可能她真的只配给嫡姐当垫脚石吧。
就像以前一样……
泪水仿佛加了热,有些烫,有些苦涩,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滑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过的很慢,余瑶想象着自己跌落在沼泽里,被人拖回去的惨状,却不料下一秒被猛地拥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麻烦。”
男人的嗓音沉沉的有些耳熟,胸腔的起伏震的余瑶有些蒙。
余瑶愣愣的抬眸,待那副熟悉的冷淡俊颜映入眼帘,一股强烈到难以抑制的眩晕感涌上了心头。
余瑶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轻便晕了过去,只在意识尚在的最后一秒,看到了男人铁青的脸。
他这是生气了么?
余瑶瘪着嘴,意识却抢先一步昏了过去。
只是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华丽古朴的院落里寂静的可怕,男人冷着脸,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