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1

十围演武场里，十面围墙插满了滚滚墨旗，云层几乎就压在十方木城楼上，守卫的士兵面无表情的伫立在城楼之上，长枪上的红布条随风鼓动着。

十八面丈高大鼓并排在西方，这些鼓面选用的最坚硬的犀皮，周边雕刻了昂然咆哮的乌金鎏虎，挑选禁卫军中最有蛮力的勇士，鼓声震动中，连大地似乎也在颤抖，这些勇士受过最严苛的训练，默契的鼓声中带着山河奔腾咆哮的气势，这便是徽朝最有名的“金夔之鼓”。犀角弓上绷直了挑选的最强健的牛筋做的弦，在弓箭手虚引之中，发出浑厚的铮铮之声，鼓声震颤之中又夹杂几分战场肃杀之意，这又是鼓中的“筋啸之箭”。演武场中黄沙滚起，百余名肌肉虬结的军中将士操演盘阵，他们双脚坚如磐石，踏在坚实的大地上，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又无时不刻的变幻着阵型，这又是徽军中的“万军之阵”。

这是紫明城宫城之内皇室演武的仪仗，自徽帝登基以来，每年如此，莫有例外。徽帝崇尚武力，不喜女色，不喜酒肴，不喜文士，不喜轻歌曼舞，独尊武术，即使他暮年有心想要掩盖，但是后世无论是史学家还是说书人口中，皆称其：“无昏庸无度之隙，却有暴虐好戮之实，百官莫不惧之，然则成永乐年之盛世矣。”

徽帝此时端坐高台之上，侍从妃嫔位其左右，百官客卿以右为尊，列坐高台之下，皇室贵胄公卿列坐演武台上。

这是涉及皇室之争的盛事，尤其是在永乐年间。

“褚博衍！快跟上！栅门就要关了！”马上的少年远远听见鼓声，不由得大急。

“慌什么？”被称作褚博衍的少年随口回道，绕是如此说，他还是扬鞭击在马臀上，奔得更急。

“今年的赏赐是什么？”少年在马上大声问。

“四场比武，四枚玄晶箭头，听说是偃州冰原下取的材质，交由杜林打造，赢了就可以得一枚。”

“怎么样，你能拿到吗？”

“那有什么难的！”褚博衍不假思索的答道。

少年笑了：“这么有信心？你对手是谁！”

“褚明祉，那个草包，我赢定了！”褚博衍信心十足的道，忽然看见前路上的一人，眼前一亮，“草包来了！”

前方的人听见这声大喝，诧异的抬起头来，褚博衍近了才发现褚明祉面前也垂手站着一个少女，那个少女比他矮了一个头，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也惊异的看过来。

“看起来似乎有什么事？”少年迟疑了一下。

“别管他！看我给他点教训！”褚博衍拉着缰绳的左手忽然换了，“谢颉，你先去拦住他们关门！”

两匹马雷霆般瞬息就到了二人面前，谢颉翩然越过，褚博衍几丈之外忽然扬起了马鞭，速度稍稍放缓了些。

“褚明祉，吃我一鞭！”

褚明祉大吃一惊，慌忙一把抓住那名少女的衣领，让少女挡在面前，那名少女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惊慌，扬起清秀的脸看着挥然而至的马鞭。

褚博衍和这个少女对视一眼，吃惊于她眼中的冷静，心中小小的赞叹一番，但是只是一瞬间，两人的视线错开。那根马鞭忽的绕过了少女的肩膀，一鞭抽在褚明祉的腰上。

“哎哟！”褚明祉疼的大叫，跳起脚来，“褚博衍，你这个混蛋！”他愤怒的大喊，脸庞因为耻辱而扭曲。

褚博衍转头看着他，冷笑一声，已经越过两人好远了，但是喝声遥遥传来：“场上我等你求饶！”

褚明祉还在原地大骂，但是已经听不见了，褚博衍也不想听。他转头，策马翩然飞跃进演武场中。

火焰升腾而起，火舌卷起数丈高，八名神巫围绕火堆赤脚起舞，跪地而歌，手中持双耳楠木簋，将簋中五谷尽数倒入火中，这便是“祭天之礼”。礼数周尽，一名将士手持弓弩，朝天而发，弩箭上有空腔，一声锐利的尖啸，贵胄公卿端正而坐，皇室演武这便开始了。

褚博衍和谢颉飞快地在远离百官的位置坐下，两人奔得太急，此刻也没缓过气来，汗水浸透了衣衫，坐下开始喘气。

此刻里外都是喧哗吵闹声，甚至盖过了渐渐平息的密麻鼓点，但是徽帝并不在意，他征战沙场多年，线条刚毅的脸上布满纵横沟壑，但此刻也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看起来似乎十分满意。

操演的军阵飞速的撤下了，但是滚滚的黄沙还在空中翻腾，不知道什么时候场中已经站了两人，飞扬的沙尘遮住了众人的眼睛，更不用说场中的二人，但他们并不在意，相隔数丈远，手中握紧的剑光森冷，在黄沙中若隐若现。众人见到这一幕都逐渐安静下来。

“已经开始了？”谢颉并没有听到锣鼓的声音。

“哗众取宠而已。”褚博衍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烟尘渐渐平息了，谢颉这才看清了场上的人，他们穿着裘皮劲装站的笔直，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反射出伶俐的光线，直射的人眯了眼睛。

“开始！”忽然有人敲了锣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