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要不怎么说我是个废物,我这时灵时不灵的御风,果然又坑了我一把。
出天山的时候,还顺顺当当,飞行不过千里,就摔了下来,掉到一处楼房。
大约是楼房年久失修,屋顶不甚坚固,竟破了个洞,令我顺溜跌落到屋内,哐哐当当砸碎了诸多器物。
我费劲站了起来,一扭头,就看见床上正有一对年轻鸳鸯在戏水。
此时,他们也满是惊恐地看着我。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我摔脱臼的左手臂,晃晃悠悠地垂在身侧,有些吓人,我歉然道:“抱歉,打扰你们了,你们自继续。”
说完,当即右手握住左臂,微微用力,咔嚓一声将骨头正了回去。
忽而,那女子尖叫一声,那男鸳鸯显然惊惶不已,连忙松开她,立即弹了起来,拢起衣服,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旋即,女子也拢着衣裙,逃命似地冲了出去。
唉?
我都说了抱歉了,你们跑什么,要走也是我走啊。
我才是不速之客,你们跑什么?
我随之走出房门,想追回这倒霉的屋主,像他们致歉。
甫一出去,只见屋外是一条回廊,回廊一侧是栏杆,张灯结彩,向下看去,一楼中间是个十分宽阔的高台,台上佳人舞翩翩,台下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灯红酒绿,竟是个欢场。
这纸醉金迷的场景,看得我羞臊不堪,心如擂鼓,颊上生热。
诚然我活了这么久,按照修行人的岁数,我恐怕还是小姑娘,但以凡人的岁数,我早已是个老太太;这活色生香的场合,我却是头一次见识。
“姑娘,你流鼻血了。”
耳旁忽然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
闻声,我急忙在身上找手绢擦鼻血。
可恶,今天怎么忘记带了。
真是丢人丢大了。
这时,一双修长的手,递了方角落里绣着昙花的洁白巾帕过来,随着是忍声闷笑的声音,“姑娘若不嫌弃,可用我这个。”
“多谢,”我毫不犹豫地便接过,擦完鼻子,才抬眸看清那人。
他很好看,生的面如冠玉,眉峰如刀,目似沧海深邃,笑起来双眼含春,模样煞是好看,穿着一袭华贵的锦衣,看着风神俊朗。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张脸不该有这样的笑容,眉宇间倘若再冷肃些,才更相得益彰。
“我知道我好看,可姑娘这般深情款款地盯着我看,容易令人误会你喜欢我。”这人笑了笑,眼中净是戏谑的意味。
丝毫不觉得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说出这等语出惊人的话,实乃逾矩,不合礼法。
好在我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区区言论,还戏弄不到我,更别想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一扬头,不咸不淡回他:“没有的事,那便任人误会好了,我心中坦荡,岂会在意他人看法。”
“‘心中坦荡,岂会在意他人看法’,说的好,”他上前一步,眼底的笑意更深,“你如今是这样想的,倒是变得通透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好像他跟我很熟似的。
天地可鉴,普天之下,我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而今不过才第一次与这人相见,哪门子来的熟悉。
当下我心中警铃大作:难道他是故意这样说,来搭讪的?
从前茶茶和我说过,要小心那种见人第一面,便说什么“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的人,这种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人,特别是男人。
世间的男人,最会骗女人。
更何况,是出入在这烟花之地的男人。
于是,我当下直接从腰间解下荷包,从中掏出一颗银锭子塞到他手里,以示两清,别想借此搭讪我。
我同他讲:“道谢略显苍白,还是此物来的实际,这块方巾被我弄脏了,不便还你,权当我向你买的吧。”
此举,令他微微一僵,笑容尽收:“你还是如此,不爱占别人便宜。”
此言,令我也一愣,我还真是不爱占别人便宜,他如何说的这般准确,仿佛真的很了解我一样。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我不由脱口而出,心想他或许是我家的什么亲戚,从前见过我。
但下一瞬,这个想法就被我否决。
我自小离家,离家六十年,就算是家中长辈,此时也已大多离世,亦或是白发苍苍;若是我的什么同辈表哥表弟,就更不可能尚是这般年轻。
见我如此问,他看了我一眼,眼中瞬息万变,“在下殷宿,情意殷殷的殷,宿命的宿,今日第一次与姑娘相见,敢问姑娘芳名?”
我点点头,回道:“我叫辟邪,辟除邪气的辟邪。”
“辟邪。”殷宿忽然叫了声我的名字,声音中带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颤意。
“怎么了,我这个名字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