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城中连着数日波澜不惊，眼见妖王和楪真的大婚之日将近，楪真却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

城中虽然平静，但鬼魅妖邪暗生，小小的城镇，随处有妖怪出没，它们也不生事，见了白映她们就绕道走避开，可是暗戳戳的聚了堆，似乎有什么阴谋。侧侧天天焦躁不安的，每天问一次白映用不用写信给上清派搬救兵，白映只是摇头，不动声色的等待着。

她心里最希望的，是妖王亲自出面，直接带走楪真。

那夜和楪真在城西枫叶林里交谈过，楪真说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再见她的恋人司马涟一面。可现在司马涟正是因为她一病不起，司马家不肯放人，她又进不去有王气护着的王府。

听她说，那片枫叶林是她和司马涟相遇的地方，他们之间有一个约定，她会在那里等他，直到他来为止。

白映拿不准要不要相信她说的话，万一帮她见了司马涟，她倒打一把，直接带他逃走，那他们上清派可是同时得罪了司马家和妖王，吃不了兜着走。

白映和侧侧派自己的式神轮流去监视楪真的行动，她在那片枫叶林里没有离开过，而妖王那边又毫无动静，事情平静的有些诡异。

这些天，她倒是见了容城好几次。小小的城镇，偶遇并不奇怪，但次次都偶遇，又偏偏都是在侧侧不跟她一起的时候，白映终于发觉这人是刻意为之的。

她觉得这人可疑，可偏偏他笑得人畜无害又真的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她从小在道观长大，教养甚好，“我不想见你”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何况对方又笑得这么真诚。

就这样，一来二去，也会一起把酒言笑。他喝酒、言、笑，她只负责坐着发呆就行。

月色幽幽亮，从天上落下来，在他的酒盏中一小簇，在她墨色的瞳孔里一小簇。

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看她的眼睛，反正是不交心的言谈，根本没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听的却认真，有时还会忍不住开口跟他争论，其实她是说不过他的，但他对对错胜败没有执着，说着说着就一笑而过了。

就这么直到楪真要嫁妖王的前一日。

那日前一夜白映和容城聊了一整夜，或者说是她听他说了一整夜。她不是有意的，本来说好和侧侧轮班去监视楪真的，结果在闹市碰到容城，被这家伙死皮赖脸的劝着抿了一口酒——白映以前没喝过酒，她想过自己的酒量可能不太好，却没想到自己的酒量烂成这样。

一口酒，她两靥绯红，头晕眼花，接着，明媚的红迅速退下去，她一张脸苍白的像清冷的月色，和平素看着并没有什么区别，容城自顾自的说笑着，直到后半夜，发现这次白映听自己的无聊话这么久了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才发觉她的不对劲儿，想了半天，也只可能是那一口酒的问题了。

她居然喝醉了！她居然醉的这么平常又这么奇怪。

容城觉得好玩又好笑，趁着她酒醉脑子不太清醒，问了她一堆问题。白映在清晨终于想起来楪真那档子事儿，赶到城西的枫叶林时，侧侧嘟着嘴，正和自己面前的一株枫树较劲儿。看到白映，她毫不客气的扑了过来。

用在小镇最有名的一家包子铺的早点包子搞定了侧侧，白映忍不住看了一眼枫叶林深处：“她……”

“一直都在。”侧侧嘴里塞满了包子，说话不清不楚，“我真搞不懂她哎，这些天一直一动不动的站在同一个地方，就只是抬头看着枫叶，虽然红色蛮好看的，但站这么久，不会累的吗？”

白映无奈的揉了揉侧侧的脑袋，看向枫叶林的神色有点儿凝重。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楪真的话是真的，今天还见不到司马涟的话，她会不会去强抢？

现在满城到处都隐藏着鬼魅妖邪，只要她一声令下，冲破王府的结界并不是什么问题。只靠她和侧侧是不可能守得住的，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让司马涟来见她一面的想法。只不过这么大的事，妖后在大婚前失踪，妖王和楪家却毫无动静，不得到他们两方的准确动向，白映还下不了决心。

“她好可怜哎。”侧侧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满足的吐了吐舌头。

每次看她吃东西，白映都有一种活着真好的感慨，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却听侧侧皱紧眉头叹气，“她如果真的只是想见那个人一面，我总觉得我们好过分。白白，她喜欢那个人，却要嫁给另外一个人，好可怜啊！”

白映微微一怔——她从来没这样想过。在茅山清修的这些年，红尘中事她从不过问，她从来没想过感情的问题，自己体会不到，自然也理解不了别人。

她迟疑了一下，一点侧侧的额头，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