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我想鹿御并不在意其他妖魔鬼怪的死活，我们妖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同伴意识。他救的只有谢安一人，灵丹没了，虽然元气大伤，但逃走再结就是了。他牺牲自己救了这座城……是为了谢鲲吧……因为这是谢鲲的愿望。他只是救了自己在意的人的在意……真是傻子。”容城摇头叹息，“所幸谢家没有辜负于他。”

见过容城之后，白映就一直回不过神来，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当年那个斜倚着门，看到她进来，只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皮斜睨了一眼她的鹿妖。

他几乎没跟她说过话，事实上，他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的，除了谢鲲。

说起来，从两个人的相识来看，简直想不到后来会发展成这样。因为关于谢鲲那个最著名的、被世人拿来嘲笑打趣了很多年的“投梭折齿”的传言，就是鹿御故意变成女人想要戏弄他，还趁机用织布的梭子打断了谢鲲的牙齿。没想到谢鲲被弄断了牙齿丢了大脸却只是一笑而过。

来来回回，怨恨变成了恩怨，来来往往之间，有了交情和牵扯……

“白映，当年你留下鹿御一缕精神游丝，没想到反而成了今日破阵的契机。杀神力阵结阵条件苛刻，要四方阵成才能真正成阵，不然就是前功尽弃。能破一阵即可。”

“这个阵到底是……”白映现在不敢去思考容城口中那个破阵的契机，牺牲路遇，亦或城殇，就如容城的发问，她心里没有答案。因为无论如何抉择，最后都是错的。她现在很乱，只想避开这个选择，她会尽力去试试其他方法，“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结这个生灵涂炭的禁忌之阵，我实在是不明白……”

容城没有正面回答：“这件事事关重大，我立刻联络苏悟和冷溶。白映，看来要合作了。”

“谢谢你，容城。”白映舒了口气，上清派中有些人可能无法接受和妖族鬼族合作，但妖王鬼王的存在接近于和他们同道之人，有容城在，这些人即使心里不满，也说不出什么了。“我离开期间，这边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

白映赶往东山谢家，她没有隐瞒，把这件事告诉了谢安、路遇、李成蹊、侧侧和梅湛，包括容城提到的破阵方法，所有人听完都是神色凝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梅湛，带着杀气的眼神一下子看向路遇。

“这太不公平了！”李成蹊喊了出来，“凭什么！”

路遇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有开口。

“阿湛，”白映说，“这个破阵之法只是容城看到的一部分，肯定没这么简单，还需要其他条件。如果其他条件无法达成，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但你不能离开谢家。”梅湛看着路遇，冷声道。

李成蹊因为上次梅湛救过她，一直表现的还挺想亲近梅湛的。这会儿一脸不忿：“你怎么能这样？路遇太无辜了，他什么也没做呀！”

路遇本人始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幅天塌下来了的神情。白映看到他瘦削的身形和带着稚气的脸，就会想到多年前高大耀眼、神情倨傲的鹿御。不管路遇是不是鹿御那一缕精神游丝复生的，他都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他的眼神中还带着属于孩子的那种好奇和生机勃勃，让人不忍心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

白映还要回上清派说明情况，她出门后，一直很沉默的谢安追了出来：“仙长大人！”

白映回头，谢安神色如常，只是颤抖的指间出卖了他。

“当年阵没有破，是不是因为鹿御把灵丹给了我？还是因为我求您留下的那一缕精神游丝……”

白映立刻道：“不是。”说完之后发现没有什么信服力，可她又不可能按照容城劝解自己的方法告诉谢安，恰恰因为你留下了鹿御的精神游丝复生了路遇，才有了再一次牺牲路遇破阵的机会。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谢安轻声道：“那一缕精神游丝，不是叔父，是我。我和叔父都一直想复生鹿御，但人类的能力是有限的，叔父一辈子都没能成功，多年来我私下里打听，虽然得高人指点找到了方法，但并没有能力去实现。那一缕精神游丝也弄丢了……我觉得不对劲，但又想着除了我之外，鹿御的精神游丝又对谁有用呢……是我的贪念呀！我若不生出让鹿御复生的贪念，又怎会……”

白映悚然动容：“不是你复生的路遇！”

“是啊，不是我，我一介平民，任何代价都没有付出，哪有能力使用禁术还安然无恙。”谢安惨笑道，“现在想来，那缕精神游丝一定是被偷走了，那个教我方法的高人恐怕也有牵扯……我后来从阿羯口中听到路遇，各种描述，都像是用那个复生之法复生的鹿御，我还很高兴，觉得是不是因祸得福，有人帮我做成了……所以我才一定要见见路遇……天哪，我都做了什么……我害了路遇，害了全城的百姓，如果阿羯也……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白映第一次见到谢安失态，这个总是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人，第一次显露出了浓烈的情绪。

“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