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结局篇）：半生雪（5）

郁桑感觉很奇怪，他也像是被吸引了一样，慢慢走过去。

这个女的黑影朝他抬起了头，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这个黑影伸手抱住了他，然后把他压倒在了地上，而身后猛地窜过一团巨大的黑色团影，尽管看不清那是什么，可郁桑冥冥之中感觉到，那好像是一个怪物的倾盆大口。

接着，有很多黑团都朝他冲了过来，好在黑影一直带他躲过了，但是郁桑又发现，那些不会动的黑色人影都被黑团给吃掉了。

好像是因为这种骚乱，人影们慢慢有了动静，东躲西藏的，可这还是有好多人影被黑团给吃到了。

这时保护郁桑的那个黑影推了他一把，好像是想让他离开。

而外面的老头也在呼唤他了，让郁桑赶紧离开，不然刚刚进来的异世之口就要封上了。

郁桑打算要走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把刚刚的黑影一起拉了出来。

只是传送出来的时候，他没抓住黑影，让她给流窜出去了。

所以等郁桑重新回到人间的时候，黑影没在他的身旁。

还好老头告诉他，机缘已经出来了，也就是那个黑影，并就在大荒这片土地里，具体在哪个角落也不清楚，总之要郁桑自己去找。

郁桑就这样，一步步织梦，一步步寻找他的机缘。

时间就这样一晃过去了几百年，随着郁桑的见多不怪，他也慢慢回忆起了上辈子的事。

原来他上辈子是个妖魔，杀戮太多，所以这辈子投身为人了，却身怀业障，克亲克友。

唯有一机缘，便是寻得云皎一魄，可解。

云皎上辈子也是为了毁灭他，牺牲自我，巧留一魄进入邪影之世，也侥幸存活了将近两百年。

而后被他带出，却再次流落于世间。

郁桑在人世间找了她将近七百年，才把她找到，就是在阿皎生了灵识的那一夜。

皎洁明月挂高空，她睁开眼就见到了郁桑。

他穿着灰不溜秋的道袍，带着吊儿郎当的表情对她说：“以后你跟着我混，就叫你阿皎吧。”

至此，玄素眼中的故事结束。

这是阿皎和郁桑的全部故事，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将近千年。

郁桑以为阿皎想起这一切，会恨他，也会想再不顾一切地杀死他，无论如何他都能接受。

因为他这辈子的惩罚就是如此，不老不死，克亲克友，唯有阿皎将他再次亲手毁灭，他才能结束这一切。

可是阿皎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没有恨意，也没有怒意，她只是歪了歪头，看着郁桑，语气毫无波澜：“你希望我怎么做？”

郁桑跪在地上，一脸悔恨与痛苦：“怎么做都好，我只希望你不再沉迷过往，回去黑暗。”

他曾经亲自进入邪影之世，他知道那里的可怕，稍有不慎就会被吞没，它不存于人间，不受天道管辖，一旦消失，那么再无一切可能。

这三年来，若不是神树老头告诉郁桑，若阿皎执意回念过去，那么她终有一日会再被吸入邪影之世里，而这次再也没有机缘能让她出来。

否则，郁桑怎又会千辛万苦寻到飘渺仙山，只为阿皎不再回去邪影之世。

郁桑已经身为人好几百年了，他不再是上辈子的妖魔，他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是正常的，阿皎也能感受到。

至于你说上辈子，其实她感觉也很近，毕竟她没有郁桑那么多做人的记忆，在邪影之世的日子里，是没有时间的，但她在那呆着很平静。

至少，那里没有了妖魔和人们的对立，没有了阴谋和欺骗，也不再有那些痛苦和仇恨，杀戮，有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但是，黑暗本身就是黑暗，却也会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那里，并不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阿皎想，她该做些什么呢？

她想了好久好久啊，郁桑就跪在地上好久好久啊，然后玄素只是笑了笑，轻轻捻起一片桃花，朝他们丢下。

桃花忽然扩大，将郁桑和阿皎载在其中，并带着他们极速下降。

很快，他们回到了飘渺峰的山脚下。

郁桑站立，阿皎面对面站着。

他在等。

她也在等。

最后还是阿皎抓着他的葫芦晃了晃说：“你还在等什么？织梦去啊！”

郁桑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你得知上辈子的记忆，结果就这样的态度？”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阿皎无语至极：“是你让我不要念着过往，现在又问我态度？你是真想我回邪影之世吗？”

“倒也不是。”郁桑忙小心翼翼地辩解，“我只是想着，你应该会恨我，或者生我的气。”

阿皎的感觉胸口生了些情绪，不是恨也不是怒气，就是单纯的可怜，她觉得此刻的郁桑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