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语
林观南问,“那你最喜欢《梁祝》哪个部分?”
孟宴臣敛眸,沉声,“最后一段吧,英台纵身殉情,哭坟化蝶,在悲剧里解脱,两只蝴蝶翩翩起舞,最后飞向自由。”他说完,又问她,“你呢?”
“喜欢中间,英台抗婚即使失败,但争取过,也仍不遗憾。”她说着厅内灯光已经暗下去一半,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明昧不分。
孟宴臣看进她眼底。
“你心中有遗憾?”
大概那会儿在林观南的眼睛没看见多少喜欢,反而有些悲,孟宴臣才问。
“遗憾太多了,你说的又是哪种呢?”林观南问。
那年她十岁,第一次听小提琴协奏版的《梁祝》听的潸然泪下,后来散场,她问江怀,为何世间良缘每多波折,有太多遗憾,她依稀记得那时江怀说,英台虽抗婚失败,但争取过了,也就不曾有遗憾了。
直到后来林观南听《梁祝》再也没哭过。
“依这首曲目作答,当然是爱而不得。”厅里安静,孟宴臣的声音低沉又清晰。
林观南怔愣片刻,闪了目光,站起身。
孟宴臣一直觉得林观南像朵“冰莲”,那是冬季里的凝结现象,它们形成时需要寒冷的天气,空气中有充足的水分,才能在干净的冰面上形成,他偶得一次去北上出差,在冰天雪地的河里见过,花瓣冰凉,触及刺骨。
直到这晚,看似像“冰莲”般雪白的,冰骨的林观南,也会消融。
孟宴臣何等聪明,他当然看得出林观南也并非一开始就是冰雪做的。
那天中午林观南并没有回答孟宴臣的问题,而是忽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医院出了紧急情况,需要人员全部在岗,后来他们出了音乐厅,才发现外面已是暴雨倾盆。
天色昏的像夜晚,是孟宴臣开车送林观南回的医院,他们一路沉默,直至车子在医院停下,林观南正要下车,孟宴臣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等等。”
林观南听到没动。
孟宴臣回过身,修长的胳膊向后伸过去,不一会儿,手里就多了把长柄黑伞,他把伞朝她递过去,声音沉也淡,“撑伞,别再淋湿了。”
林观南愣住一瞬,说多谢。
随后接过伞,撑开,涌进雨幕里。
她一时没明白别再淋湿了的意思。
黑色的伞柄在昏暗的雨幕里透着股典雅的气息,她撑着伞往前走,雨点落在伞上,反而没什么重量。
孟宴臣坐在车里,直到看见伞下那抹纤瘦的背影消失了才离开。
-
特殊天气,急诊科人员全部在岗。
廊道里人员走走停停,不时传来大呼小叫一片嘈乱,那会儿急诊科忙的不成样子,还好这场暴雨持续时间不长,下午四点钟雨势就弱了下去,闲下来的时候,急诊科的一群人都狼狈的不成样子。
所有人坐在工位上一动不动,林观南正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那边陈东东哀嚎一声,“李涵的东西怎么没拿回去啊?”
“李涵是谁啊?”
徐西问。
“就是送来的时候,大腿开放性骨折的那个姑娘。”陈东东答。
林观南有印象,来的时候做了简单处理就送到骨科会诊了,几个人蔫蔫的靠在椅子上都不想动,都在互相推脱谁去送东西。
林观南收拾完东西,四个姑娘还没推脱完,她笑,“好了,我去吧。”
“副组万岁!”
四人齐声。
林观南无奈一笑,拎着东西走了。
那会儿骨科也不是很忙了,林观南去了趟骨科病房找李涵,她不认识这人,于是就去找负责观察病房的医生,也就是那个时候,遇见的靳枫。
靳枫和宋可可一样,都是她高中同学,那时候正青春萌动爱玩的年纪,靳枫却每天题海战术,除了背书就是背书,高中的时候林观南和靳枫的第一争夺战相当精彩,所以林观南对这人印象颇深。
“什么时候过来的?”林观南问他。
“半个月之前,现在还在实习呢。”靳枫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个子长了,人也变得比之前白了。
“感觉怎么样?”林观南问。
“我们主任啊是个笑面虎,冷不丁的给你下个套,攻的你措手不及,不过这实习的生活还是挺充实的。”他挠挠头笑,又问,“你呢?”
“也挺充实的。”林观南回,“前几天我还遇见宋可可了。”
“可以啊,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
......
那场寒暄也没持续多久,靳枫很快就被同事召走,林观南回了更衣室整理仪容,发现孟宴臣的那把黑伞不知道被谁撞倒,躺在地上,她躬身拾起来,伞面这会儿已经干了。
她把伞放进柜子里,
忽然又想起孟宴臣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