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值夜
雪梅只是个二等丫鬟,虽然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只能干洒扫的粗活了,月钱也从以前的五百吊升为了现在的一两碎银,而且也可以做一些更细致的活计,例如烧水、收拾屋子和浇花遛鸟,可以说要轻松很多。
但到底比不得茜彤那样的一等丫鬟,月钱只有人家的一半不说,也不必她在主子面前有头有脸。她是四少爷院子里首要的大丫鬟,平时也就是磨墨泡茶,再做一些针线活,此外又能号令院子里的其他下人奴仆,总之是十分体面的。
这茜彤是家生子,她父亲是家丁总管,母亲是陆元棣幼时的奶嬷嬷,或许是仗着这一层身份,她又格外得意一些。从小她就被严凤榕挑中为陆元棣的贴身丫鬟,如今时间长了,她便越发像这个院子里的主人了。
先前她就训了雪梅这些刚被挑到陆元棣院子里的小丫鬟一顿,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后面更是逮着机会就刁难人。其中她最看不顺眼的就是雪梅,然而雪梅做事有章法,干活又麻利,竟叫她没有机会开口,只是抱胸在旁边看着冷笑,眼睛像刀子一样剜人。
雪梅是死过一回的人,自然不怕这些,她大大方方给茜彤行礼问好,然后便低头干自己的活,把屋子收拾得干净服帖,连一点灰尘都找不出来。
但其他小丫鬟可没有那么无所谓的心态了,其中有个叫烟柳的小姑娘,和雪梅一般年纪,长得也瘦小,性子要软许多,每当茜彤走到她面前望她一眼的时候,她手脚顿时就会畏缩起来,吓得头也不敢抬。
然而她越是这样,便越使得茜彤乐意磋磨她,好使得自己在雪梅这样不为所动的小丫鬟身上丢掉的威风能被找回来。
譬如今日正午,书房里传话来说要泡茶,烟柳就在水房里开始拾柴烧水,这会儿刚把茶叶泡上给送过去,下一刻茜彤便叉着腰出现在水房门口,把那茶托给拦了下来,又指着烟柳的鼻子骂道:
“你这丫头,平时就笨手笨脚的,如今叫你泡个茶也没有章法!你晓得这是什么茶吗?这可是六安瓜片,本来就是给朝廷的贡茶,哪儿是你这么毛躁的泡法?竟然拿滚烫的开水就冲下去,知道的以为你不懂泡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糟蹋茶叶呢!”茜彤打开那茶壶盖子,按着烟柳的头就要她去看。
而那烟柳被骂得发懵,忙躲着茜彤的手,怕她要烫着自己,又怯怯地说:“茜彤姑娘......我......我错了,现在重新泡一次。”
茜彤冷笑道:“也不知道那管家李福究竟是怎么选的人,你既不知道要先用热水温壶,也不晓得要用温热的水泡六安瓜片,被你拿开水烫过的茶叶,又怎么能给四少爷?我看你也别泡了,我趁早回了太太,把你给打发出去了事。”
烟柳一听这话,立刻就红着眼睛哭了出来,连忙下跪道:“茜彤姑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请求您不要让太太赶我出去,我在外头孤苦一人,万万是活不下去的呀......”
茜彤看她呜呜哭了起来,心情顿时畅快了,大约是掌握别人生杀予夺的大权是感觉极好的,她扬起下巴得意道:“要想留下来也不是不行,但今日之事不可作罢,万一饶了你一回,以后小丫鬟们都有样学样,像你这般耽误事情,那这院子里岂不是乱套了?”
烟柳哭红了鼻子,连声道:“只要不赶我出去,茜彤姑娘怎么罚我都行,我以后一定改了......”
于是那茜彤轻笑一声,便拿来了一根长戒尺,虽是木制的,但四周镶了铁边,看起来并不轻便。她在手里提量几下,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罚你左右手心各打一百下,你记住疼了,才真正把规矩都记往心里了。”
烟柳看她挥着戒尺,心中顿生恐惧,可是比起这个,她更害怕被赶出陆府流落街头。于是她只能强忍着泪水,伸出自己的两只手,任由那戒尺杖打在她的掌心,每一杖落下,她的手心便更红一分。而没打几下,她手心的皮肤便开始破皮渗血,将那戒尺染得鲜血淋漓。
烟柳忍不住疼,下意识地要缩回手,小声地啜泣着:“好疼......茜彤姑娘,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可是茜彤却压根当没听见,还让左右的丫鬟把她的身子压住,硬是逼着她将手继续伸着,那戒尺力度又比从前大了几分,直直往她的手心抽去,直到把她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烟柳哎哎地痛呼着,脸上冒着冷汗,唇色也发白,看上去被打得痛到几乎无法站立。而茜彤却冷笑一声,让四周的人都把她架着,说:“你们都给我瞧仔细了,这就是不好好做事的下场,以后有谁想挨打的,尽管犯错,便是打两百下,三百下,乃至一千下,没有人能逃掉。”
其他丫鬟被她的警告吓得不敢说话,又听着烟柳在挨打时发出的惨叫,一时间顿感恐惧,茜彤压在所有人头上的石头,让她们敢怒不敢言。
雪梅此时在外头给院子里的竹子浇水,听到水房里的嘈杂声,便是晓得又该是茜彤在欺辱小丫鬟了。上辈子的茜彤就是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