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责宝玉
迎春惜春都来告饶,赖林众人尽皆拜服,袭人脸色煞白,这一番话,若传到主子耳中,宝玉讨不得好,连她也难辞其咎。
“姑娘请起。”黄嬷嬷缓一缓脸色,“我们几个,奉皇后娘娘懿旨服侍林姑娘直至出阁,由着外男闯入她的闺房,做下人的罪该万死,怕连府上也要承受莫大干系,这些利害,不与宝二爷说的明白,他再闯祸,倒显得是林家对不住府上。”
三春连连称是,宝钗忙道:“宝兄弟,还不给嬷嬷赔罪!”
宝玉不敢强横,勉强向黄嬷嬷行了一揖:“是我莽撞,请嬷嬷宽谅则个。”
黄嬷嬷点一点头:“罢了,请宝二爷好自为之。”
贾府众人震动不已:这是皇家的园子,林姑娘在此备嫁,难道竟比他们住在此处的还要名正言顺?
闻知过往的凤姐后怕不已,晚间向贾琏感慨:“好厉害!不愧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亏得我今日不曾过去,自几个姑娘算起,都为宝玉苦苦求情,连老太太和太太都推做不知呢。”
贾琏不以为异:“咱们娘娘如何能与皇后娘娘相比?我劝你,不要摆主家的款儿,万一惹火上身,教她扎了筏子,谁也讨不得饶!横竖林妹妹只能住个一年半载,好生供着也就得了。”
凤姐叹了口气:“我哪还有架子能端?宝玉尚且吃了大亏,何况我呢。”
郭黄二人与钱张两位更有不同,她们都是皇后跟前的得力心腹,但有不是,即刻上达天听,凭你公爵皇妃,等闲吃不起瓜落,王夫人纵然心中不满,也只能叮嘱宝玉的丫鬟:“看着她,不要往林姑娘跟前凑,还不听话,立刻把他搬出园子。”
到次日,宝玉躲羞告病,窝在怡红院,再不愿轻易出门。
贾家的下人,一惯是软的欺、硬的怕,见了黄嬷嬷行事,都把敬畏之心拣了起来,唯恐一着不慎,连全家的小命也交代给府里。
赖大媳妇与林之孝媳妇分头叮嘱众人:“打今儿个起,到林姑娘出阁,潇湘馆就是府里园内第一等的差使,谁要开罪宫里嬷嬷、丢了府中体面,哪个都担不起干系。”
昔年上皇在位,虽有易储之心,毕竟对义忠亲王心存不忍,彼时皇后已然指婚当今,因她酷爱读书,搜罗了许多海外杂谈、志怪话本,里头有一本高丽宫廷小说,名叫《癸丑日记》,讲的是朝鲜昭敬王于战乱时将表面贤德的次子李珲立为世子,而后虽有嫡子出生,也未曾拨乱反正、更易储贰,不料李珲心存异志,先是私通庶母毒杀王父,即位数年,又把嫡弟并同胞长兄寻衅赐死,连嫡母都废去尊位、打入冷院,直过数年方有朝中义士拨乱反正,迎回昭敬王妃,另立昭敬王庶孙为君,虽然如此,嫡嗣血脉早已断绝,此为无可奈何之事。
皇后知道的真切,几经谋划,等到太宗文皇后千秋,朝鲜遣使观礼,取了李珲废位时昭敬王妃问罪的旧事,编排一出“殿前训子”的小戏送到御前,激的义忠亲王大怒离席,上皇为发妻嫡子计,彻底坚定了易储决心。
主子尚且如此,下人自然不凡,似郭黄二人,在皇后跟前虽不拔尖,应对贾府人众,显见是绰绰有余的。
贾母不好干预,对宝玉却是溺爱之心,略想一想,因向鸳鸯问道:“我恍惚记得,谁的生日要到了吧?”
鸳鸯回道:“宝姑娘是二十一的生日。”
贾母点一点头:“叫凤丫头来。”
凤姐接了差使,先进园子说给众姐妹知道:“老太太蠲资,要为薛大姑娘庆贺生辰,到时在老太太院里,有家宴、有戏酒,你们都要去捧场的,”
三春姐妹都有贺礼,黛玉备了两色针线以为生辰之仪不须多记。
过不两日,湘云也来贾府,贾母便留她小住,因又说道:“等过了你宝姐姐的生日,看了戏再回去。”
湘云听了,只得在李纨处住下,暂按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