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省亲
洪淏深知贾母精明,请安后也不含蓄,当着众人说道:“宫里漏了口风,明年便有赐婚旨意降下,妹妹要管两家内宅,今后怕不能再像从前一般承欢太君膝下了。”
贾母未及反应,过了半晌方才问道:“怎么没听林姑爷提起?”
洪淏答道:“是前日去宫里送年礼,太子刻意向陛下提的,且妹妹尚未及笄,便是定了亲,师父少不得也要多留她两年。”
贾母勉强露出笑脸:“你若辜负了玉儿,林姑爷答应,我也是断断不依的。”
“太君放心。”洪淏欠了欠身,“娘娘省亲的事儿已经打点妥当,圣人额赐体面,允准贤德妃娘娘以贵妃之礼于元宵佳节归宁省亲,府里早做准备才是。”
贾母喜道:“圣人如何又有恩典?”
洪淏简说大概:“周贵妃的叔父侵占良田,御史上本弹劾,皇上虽未降罪,对周贵妃多少有所迁怒,抬举娘娘,一是教周贵妃有所警醒,二则也是皇后娘娘领受贤德妃诚心的意思。”
贾母忙命鸳鸯:“把你老爷太太都叫来。”
洪淏见贾家一堂喜气,心中不免添了三分轻视,又向贾母说道:“妹妹舍不得紫鹃,她原是太君房里的人,恕我莽撞,今向太君讨赏,把紫鹃一家要到妹妹院中伺候。”
贾母岂有不允之理,当面嘱咐凤姐:“你把身契寻出来拿给淏哥儿。”
凤姐含笑应了,贾母又道:“娘娘也不曾见过玉儿,到省亲时,你与姑爷还送她过来。”
洪淏笑道:“是。”
年末封笔,贾政择日题本,请问省亲事宜,本上之日,朱批准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妃省亲,贾府领了此旨意,益发昼夜不闲,年也不曾好生过得。
俗语云,三年不改父道,治正四年的鞭炮尚未落地,当今已然对朝中人事进行了局部调整。
林海虽是上皇心腹,自当今继位伊始便有求退之意,如今任职户部、入阁参政,一向奉公勤勉、不党不私,因此深受当今赏识,六部变动,他却升了一级,被当今迁为刑部尚书,补晋东阁大学士之职。
天chao体制,枢机决于内阁,内阁有保和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体仁阁大学士协理政务,又有阁员若干,参赞军机,六部尚书,就低着必为内阁学士,或得圣人青目,能以大学士兼任,现下六部尚书,由大学士兼任者,便是吏部、户部、刑部三部首长。
时值年节,林家不知收了多少礼单拜帖,林海颇感无奈:“我原想,等你及第入仕,立刻具折请辞,不意天恩浩荡,竟不能立刻如愿了。”
洪淏笑道:“正因师父不贪权柄,所以能得圣人看重。”
林海一怔:“当局者迷,我倒未曾想到这一节。”
洪淏看完邸报,因向林海说道:“据弟子的浅见,除了几个根基深厚的上皇老臣,六部堂官、各省疆臣,必然有一番变动,旁人倒罢了,西海沿子的西宁王府金家、执意反对上皇易储的定城侯府谢家、金陵省的甄家,连同贾家这样首鼠两端的义忠亲王门下,如果不能极早投诚,少不得还要落个身死族灭的结果。”
林海踌躇道:“你说的自然有理,但这些人家,根基深厚,又有上皇撑腰,没有一个正经的名目,等闲也奈何他们不得。”
洪淏愀然苦笑:“当今皇上,可是一点儿也不昏庸啊!”
林海并未察觉东床心事,因向他说道:“我要病上一病了。”
洪淏回过神来:“您放心,凡有外客,能挡的我便挡了,挡不了,我带寿安会一会,便是皇子亲王,也不能把您从病榻上扰起来。”
林海点一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洪淏扬声道:“来人。”
林信入内应承:“大爷!”
洪淏吩咐道:“你去贾家走一趟,就说老爷得了风寒,府里配药,没有上等的甘草,他家若有,借二两回来。”
晌午未过,贾琏就来探视林海,又送了许多药材补品给他调理身子,林海躺在床上,与贾琏说了两句话,又命洪淏:“带琏儿书房吃茶,不要在这儿过了病气。”
出外落座,贾琏不免问询:“初二去府里吃年酒,姑父精神尚可,怎么忽然就病了?”
洪淏已有措辞:“昨日进宫谢恩回来,师父高兴,多饮了两杯酒,又要赏梅作诗,这才着了凉,索性尚未开笔,精心调理半月也就好了,不过怠慢了贺喜的外客,世兄过来,师父不能不见,晌午有几位阁部堂官来拜,是我胡乱应付的,师父少不得要背一个傲慢托大的罪名。”
贾琏即道:“姑父养病要紧,这些场面事儿,见不见的,有什么要紧?难道会了晋嘉还委屈他们不成?”
洪淏微微颔首:“太君问起,世兄只管教她宽心,到了娘娘的吉日,师父起不来,我带妹妹与寿安过府拜贺。”
说话间,林信入内回禀:“大爷,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