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折情戏(此文中唯一bl,介意勿入)
世人都道戏子无情,只他明白,就是戏子,才最有情。
还未过深秋,葛山上便沿着一条小径弯弯绕绕地挂了一路白条,延进山腰的木屋里。
葛地的人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谈论着岑杭,他这么多年膝下无子无女,也没个家室,死者为大,葛地的人们就张罗着筹钱送他入土为安,并按照他的遗嘱把墓立在山后,然后一阵唏嘘。
那只有唯一一座碑。
碑上简简单单,只有四个字。
郗牧之墓。
岑杭年轻时是葛地少女们的少女梦,且不说人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葛地属藩地,岑父更是与藩王交好,是饮酒吟诗的知己。
所以少年岑杭是个真正的倍受追捧的公子哥。
岑杭十七岁生辰时,葛地来了个戏班子,演了半月,倍受喜爱,被敬请进府助兴。
岑杭很是糟心,他从来不喜看戏,一个个戏子胡乱甩袖,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他一字也不懂。
明明是他的生辰,偏还请戏,分明就是岑父和藩王喜看。
戏班子来要登台的时候,他便逃了,一个人信步在府中。
他忘了后院今日让戏班子做后台了,不觉中便绕去了后院。
刚至院口,便听闻一段戏声,声音圆润流畅,让人情不自禁地入了迷。
岑杭仍是未听懂在唱什么,却不由自主地往院中走去,站在树后看见了空地上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长袖起起落落,半遮半掩,身着戏服的少年还未上妆,眉清目秀,像是入了名画。
岑杭心里似乎住了只疯鹿,连带着心跳一起快得不正常。
“郗牧,要到你了,快来上妆!”
少年声音一顿,应了声,理了理戏服,转身走了。
树叶沙沙作响,偶有几声蝉鸣入耳,他却只能记得那一截长袖之后少年俊逸的样子,如梦似幻,把不慎入画的他勾得神魂颠倒。
岑杭再绕至前院想看那戏子唱戏的时候,郗牧那折戏已经完了,台上又是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全都不及郗牧的声音顺耳。
岑杭再追去后院,郗牧见他时已卸完妆,眼中微惊,低眉拱手作揖道:“少爷。”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你叫什么?”
“鄙人姓郗名牧。”
岑析还想说点什么,就听那个大胡子的班长喊道:“郗牧,过来收东西。”
郗牧应了声,正待走,手臂却被人拉住。
“虽然有些突兀,但是……郗牧,能不能送我个礼物啊?”怕他不应,岑杭又补充,“不用那些贵重货,随便什么都行。”
说完自己也笑:“送了我以后日日去看你唱戏,日日都让人给你捧场。”
许是想象到了那个样子,郗牧也忍不住笑,想了想,从腕上解下一根红绳,用一口戏腔婉转道:“少年正风华,今望乐,此后愿君,常岁安。”
这次岑杭听清了。
心跳快得让他差点喘不过气。
岑杭果真日日去戏班里看郗牧,日子一久,葛地的人们也知道岑少爷腕上系了根红绳,还缠了个小铃,风吹铃响,便知是这公子哥来了,那戏班内的红人便开始上妆了。
彼时郗牧面相清秀,唱功一绝,在葛地声名鹊起,这红人是谁,自是不必细说。
有这么一个公子哥捧着,郗牧很快便把身价一抬再抬。
不少人以为这位爷会把这个戏班子买下来。
岑杭也确实有这个想法。
只是他觉得还不到时候,如今尚早,郗牧应当不愿就这么被买下做府里戏子。
只是他未曾想,不过两月,那台上的少年便随戏班子离开了葛地。
了无声息,像人间蒸发。
他简直要疯。
岑杭当然知道戏班子四处漂泊唱戏已是常事,只是没想到这么措不及防。
人们渐渐开始议论纷纷。
岑杭旁人不敢说,可郗牧他们尽可编排。
葛地的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岑府,岑父勒令岑杭禁足在房,直至悔过。
岑杭会悔吗?
当然不会。
他当然知道自己对那个如风般闯进自己生活的少年生了不同旁人的情愫。
可那又怎样?
他既已知道,就从未想过退缩。
如果跃过深涧对岸就是那个少年,那前路幽暗又何妨?
岑父苦口婆心地劝他:“杭儿啊,那些戏子惯演,唱的自是比说的好听,卑尽一生,你可不能被蒙了双眼啊!”
也常有人到岑杭耳边念叨:“那郗牧,也就生就了一副害人的皮囊,戏唱得还行罢了,听说他在邻地唱戏的时候曾勾搭了一个富家小姐,得了些钱财便走了,真是卑贱成性,妄想勾搭得这不义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