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
妇人闻言一惊,侧首看向殷陈:“殷姑子怎知我儿延年的名?”
殷陈正色朝妇人一揖,口中道:“殷川义妩之女,见过李家大人。”
妇人怔愣片刻,忽然拉住殷陈的手腕,“你竟是殷家班子的闯闯?”
殷陈微笑颔首,“没想到能在长安再遇到你们,李家班子一切可好?”
妇人惊喜太过,一时竟不知说甚,只顾着笑,“这是个什么缘分呀,你那日救下的正是你阿翁取名的小女,惊澜。咱们到家再说,没想到还能在长安遇到你,诶,怎就你一人,你家大人不在吗?”
听到大人二字,殷陈垂下眼帘,嘴角勾起苦涩笑意。
妇人看到她的神情,便知自己说错话了,便转移了话题,说起李家班子近况。
金霞市位于东市北面,殷陈跟着妇人绕过数面市墙,才行到了市门。
一个五六岁的女童正在门口拉着木鸠车玩,她看到阿母拉着个姊姊过来,立刻扑到母亲怀中,“阿母,这位姊姊是谁?”
女童梳着双丫髻,粉色上襦,翠绿色下裙,笑起来时颊边两个浅浅梨涡,粉腮上缀一粒粉色小痣,一双眼好奇打量陌生的殷陈。
妇人抱起女童,“这是那日救你的阿姊,也是给你取名惊澜的殷家大人的女儿。”
李惊澜抱着鸠车看向殷陈,眨眨那双极晶亮的眼睛,歪了歪头,“是阿姊救了我吗?”
殷陈简直被她这幅模样戳中了,微微弓起身子凑近她,“是啊,没想到惊澜竟生得这样好看。”
李惊澜羞涩将脸埋入阿母怀中,又露出一只眼睛偷偷打量殷陈。
妇人理理李惊澜的衣襟,“姑子,我们进去罢。”
殷陈便跟着妇人进了门。
这是个普通的小院子,院中有一蒲桃架和几株石榴树,摆了各类倡伎所用的乐器物什,还有几个少年正在弹奏试音,见妇人进门,都起身问好。
妇人颔首,“班主在何处?”
“在那呢!”一个少年指了指两层楼阁之上。
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在树影婆娑中,殷陈见一个青衣少年手执长柄便面,倚在栏边,便面随着他的手轻轻摆动,而他正垂眸看着楼下众人。
他的目光似乎在殷陈脸上有一瞬停留,又迅速移开,轻声笑道:“阿母,这位姑子好生面熟。”
声音清润,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少女仰着头看他,他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二人隔着几丈远,遥遥对望。
李惊澜稚声稚气道:“次兄,快些下来见过救我的阿姊!”
李延年支起身子,沿着长廊下了楼阁。
妇人放下惊澜,请殷陈进屋,殷陈只盯着楼上那少年看。
妇人轻笑,她记起殷陈幼时初次见到延年,也是如此。
殷川气急败坏,“闯闯!”
小殷陈回过神来,对着殷川笑道:“阿翁,这位弟弟生得真是顶好看。”
李延年彼时面皮薄,被她这一言羞赧得躲到母亲怀里,只敢拿眼再看殷陈几眼。
殷陈看着少年步下木阶。
李延年手上仍拿着那长柄便面,他忽而一笑:“姊姊干嘛这样看我?难道不认识延年了?”
殷陈长眉微挑,“这位弟弟生得,真是顶好看。”
李延年这回可不会如从前一般羞赧了,他拿便面轻轻点殷陈的头,“姊姊还跟从前一样。”
殷陈抬手抓住他的便面,李延年顺势松手。
“没想到你们竟到长安来了。”殷陈将那长柄便面拿在手中,同他一起跨进门去。
李延年生了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眼,眼型整体上扬,但眼尾却微微垂下,让他整个人多了一丝柔和气质。他长得比女人还清秀,轻微驼峰的鼻挺立在他俊秀的脸上,叫他这张脸多了一丝锋利。
这张脸是个极矛盾的存在,但揉在一起,却叫人移不开眼。
自小殷陈便被他迷了眼,从小好动的殷陈,竟也会好好守在李延年身边,同他一起练琴。
殷川义妩看着女儿这个样子,道这孩子果真是个不争气的,只一眼便被人勾了去。
李家室人端来在井水中镇过的果实甜酒,招呼这殷陈坐下。
李惊澜看着次兄和殷姊姊,忽而一笑:“次兄今日很是高兴呢!”
“何以见得?”
李惊澜勾勾手指,殷陈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身子,李惊澜将小脸贴近她,在她耳边用气声道:“我次兄的嘴角总是上扬着的。”
被李惊澜的气息弄得耳朵有些痒意,她微微侧着头,眼睛望向几步之外的李延年。
李延年唇角微勾,立在那处等着二人将悄悄话说完,一双凤眼微眯起:“惊澜,你要跟姊姊说次兄坏话的话,次兄就不给你买新鸠车了。”
李惊澜脸颊现出两个浅浅梨涡,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