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谢不然听闻天子在此,不禁眼里划过一丝讶然。片晌他轻声道:“今日既非休沐日,也未曾听闻圣上罢朝。”
此话未说尽,那人却已经会意,他笑了笑道:“普天之下皆王土,圣上想去哪,自然便能去哪。”
谢不然面色平静,只定定看着那人,可背在身后的手却逐渐握紧。天子若因他出宫,便是抱着赶尽杀绝的决心而来,恐怕他们会走不出晏都。
一时气氛有些僵持不下,突然一道清冽稚嫩的少年之声打破了这副僵局。
“若邪,请谢公子进来吧。”那少年语气慵懒,带着刚睡醒后的疲惫。
若邪听闻,刚刚气定神闲的气势陡然收敛,整个人都变得谦卑拘谨起来,他朝着门内恭敬行礼,道:“是。”
谢不然心下微凉,这少年音色他再熟悉不过,确实是当今圣上魏和胤的声音。
若邪对着谢不然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仍然保持着一些恭敬,但实际却不容谢不然有丝毫反抗。
谢不然推门进了房内,房中装潢竟然与普通上房截然不同。
所见木制皆是金丝楠木,所闻熏香是皇帝专用龙涎香,屋内所摆器具皆雕龙刻凤,无不彰显着此屋主人的至高无上。
谢不然心中苦笑:这屋建成这般绝非一日之功,他自以为已经金蝉脱壳,却未曾想到还是在圣上的五指山中翻腾挣扎着。
榻上坐着一人,身着华服,少年身量,面目清秀俊朗,但眉宇间带有一丝狂放,此时正在往条桌上的杯中倒茶,姿态优雅。
他专注着倒着,似乎对屋内进来了一个人无所察觉,直至将那杯中倒满,便是再多一滴都要四溢出来时,他才满意的笑了笑。
他放下茶壶,倚着条桌,撑头看向谢不然:“苍玄,多日未见,你似乎长高了不少。”
谢不然看着眼前的少年,叹息一声,果然是魏和胤,他刚刚还抱有一丝的侥幸此时也破灭了。他挥开衣袖,朝着魏和胤深深一拜。
“陛下万岁,臣问圣躬安。”
魏和胤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苍玄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你还活着,朕如何安得了呀?”
这笑声清清朗朗,带着一点儿少年特有的俏皮,但话中所言却裹挟着杀意。
谢不然未抬头,依然维持着跪拜的姿势,道:“臣,惶恐。”
魏和胤道:“哦?这话朕便更听不明白了,你是谁的臣?你果真惶恐吗?”
谢不然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自然是鄢国的臣,是魏氏的臣。陛下因臣不高兴,臣自然惶恐。”
属实是废话文学了,魏和胤想从他口中听到的一句也未听到,他知谢不然要与他周旋下去了。他看了看仍然跪在地上的谢不然,又看向那杯倒满滚烫茶水的茗器。
叹了口气道:“苍玄,咱俩何需如此这般。你六岁便入尚书房做我的陪读,咱俩朝夕相伴数年余载,你比我小四个月,我早已将你看作是我的亲弟弟。”
谢不然跪俯不言。
谢和胤继续道:“我还记得我写下的第一个字是你父亲握着我的手写下的,拉的第一次弓是你父亲带着我拉开的,就连认识这世间的道理准则也是你父亲教给我的。我也将他看作是我的父亲,可惜,他却要谋反。”
谢不然依旧不言,可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谢和胤忽然下榻,一把拽住谢不然的领子,迫使他抬起身来。他与谢不然对望,用那双凤眼紧紧盯住谢不然,道:
“可我愿意相信你与你父亲不同,我愿再给你一次做朕臣子的机会。”
说着他指向条桌上那杯滚烫的茶水,道:“端起来将它喝了,前尘往事一并购销,京都谢氏的衣钵可由你来继承,你来完成你父亲未向我信守的诺言。”
谢不然看向那冒着热气的茗器,心中划过一丝讽意,怎么回事啊?怎么都想让他吃这喝那的?难道吞个毒蛊,喝杯烫茶便能换来一个人的忠心?若有这等好事,这天下便无需刀枪军队来守护了,直接给每人灌下毒药浓茶岂不妙哉。
谢不然端起那杯烫茶,灼烧痛意顺着指尖直抵心腹。但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执茗的手也未曾抖上一抖。
他默默看了看那茶,正欲仰头饮下,余光扫向魏和胤的面容,突然心思反转,电火石光间,将那茶水泼向魏和胤的脸。
谢不然道:“你诛我谢氏三族,弑族之仇岂敢忘怀!”
魏和胤未曾料到谢不然突然反水,但他反应迅速,赶忙扭头,拿袖掩面。即使这般,依然有零星茶水溅到他的脸上,他的脸上迅速起了一两颗小水泡。
魏和胤惊恐惨叫,大喊道:“来人啊!给我杀了他!”
谢不然见他面皮未化,反而起了水泡,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他挑了挑眉,迅速向外间退去。此时门被破开,若邪见魏和胤掩面惨叫,抽刀就向谢不然砍去。
谢不然一个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