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不卑
意:“那也陛下愿意去听。”虽然我晓得那笑倒不如不笑的好。
她沉默,不再答话,仅以顺从告诉我她的态度。
天及鱼肚白,我送她至偏殿外,急促扬声唤了一声她的小名安儿。许是这一声呼唤有一些仓皇,惹得她立即回首问我:“可是怎了?”
“无妨。”我笑了笑,竟不知该如何去言语,最后以三司议事为由去搪塞她渐起的慌乱:“陛下快些进去罢,莫要让他们等久了。”
她点头,定睛看了我几眼,侧首与一侧的见习殿中内侍苏惟吉吩咐道:“你留于殿外,陪着许内侍。”
苏惟吉自是颔首称是。
我晓得她是怕我离去,我也没有拒绝,只是抬手招了身后其中一名殿中黄门同她一起进去,轻声嘱咐了些许,才同苏惟吉侯在偏殿侧殿外。
早间的风尚有些清凉,吹在脖颈间倒有些刺肤。内殿交谈的声音隐隐有传出来,只因殿门禁闭的原因听的并不是很清晰,但依稀间倒是能听出不过是大臣质问她的声音,为她举例规劝,想来是要她远离我罢。起初她似乎低声回了几句,声音清浅,反应应也不算过激,直至最后说了一句:“许内侍身为朕的太傅,一生为朕与长公主无私奉献,无怨无悔。若非朕强令迁其为帝师,亦不曾开口于朕求赏。身为内侍,侍奉于朕身侧,鞠躬尽瘁,从未逾越身份。如此之人,何时竟成了你们眼中刺?”伴随着茶盏跌碎的声音,她的声音越发拔高,似故意再给谁听:“朕应了你们要求立了男后,充实了后宫,如今就连朝政也与皇后共论,朕不过是与朕的老师闲聊片息,怎就在你等眼里成了宠信奸臣?”
此言一出,就连始终埋首在一侧的苏惟吉也略微抬了一下眼皮,似在观我神情。
殿内又是言语一番,语气也不相上下,最终被拟安一句斩钉截铁的言语打破,我方推门而入,便闻她怒斥:“朕才是大宋的天子,这江山更是宋氏的。”随后便是她急招内侍入殿的声音,声称要贬谪郝正通。
众臣脱帽匐跪在地,唯有郝正通立于殿上,胸腹起伏不定,指着拟安斥责:“臣入朝于先帝之时,忠于国朝,督促百官、朝廷、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却与一介宦臣私相授受岂不为后世、百姓辱骂,有损先贤……”
“闭嘴!”拟安扬声呵斥郝正通,郝正通冷声笑了笑,摘下头上的巾帽,捧于怀里,继续说着:“陛下行为有失,臣携同三司犯颜进谏,意在匡扶陛下过失。匡扶陛下过失本不应是臣之职责,实乃昔日太傅之失职,宦臣之畏权……”
话音未尽,只闻殿上一声清脆响声,惊醒了我,我抬眸去看——原是盛怒之下的她将面前的茶盏推了出去。
茶盏应声而碎,滚落在郝正通及周围几人的脚下。
“陛下。”我应声而出,举步向前,从昏黄幕帘后走出,颔首同他们见礼间,郝御史冷哼拂袖不愿理会,仰首继续说着未完话语:“陛下若是圣德有损,国朝有变,正通即使是死也无法承担此等罪责,而你又怎能担得起先帝托付之责?”犀利目光落在我身上,直逼我视线,似再问我,怎能做出如此有违天理一事。
“郝御史、司马直谏。”我暗自吐出一口气,颔首受教:“所言甚是。”
“陛下德行有损,奴才却是有愧先帝之信任,陛下之厚恩,但是……”我仰首回视他及他身后脱帽匐跪在地的几人身上,直白说道:“若非诸位再三逼视于陛下,未及大白闯入养心阁……”移步至杜銘生面前,冷声道:“可是当真只为质问陛下,还是急不可耐的想要逼宫?还是想以女帝失德废立新人?”
“师父。”身后响起她勉强的声音。我没有即刻去回应她,垂首低头在杜銘生的耳畔轻声说道:“宰执大人,丽泽之祸别来无恙。”
杜銘生侧首转顾我,敛眸问我:“什么意思?”
我摇首,不想同他解释,淡笑不语。
“陛下。”我又唤了一声怒气稍散的她。
她颔首答应,眼底拾着浅笑。
“督察朝官、外官及陛下言行,实乃郝御史之责,虽触犯陛下龙颜在先,狂悖在后。但陛下举杯泼砸谏言臣子,还力挺贬谪谏官,难免有失谏臣之心不敢上疏于陛下,且陛下一向温厚,宽己待人,故奴才斗胆行使太傅最后一职劝慰陛下,应当给予郝正通郝御史行以嘉奖。”我提起袍子跪于他们之中,料她不会答应,再度劝道:“若陛下为图一时之气贬谪冒颜进谏的大臣,欢快的自会是陛下,心寒的便会是陛下的子民。假以时日,便会无人敢再入朝为官。”
良久后,她侧视左右,抬首赐座于我,挥手令我起身,宽声道:“尔起身。”我未即刻起身,她又道:“朕应尔便是。”
我不敢受令,侧眸左右观视几人各自神情,坚定说道:“奴才请陛下复奴才朝官一职,入职三司。”
众人闻言惊骇,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我昔日的好友师明泰。
“三司之职皆为要职,旭霖你虽才华在身,到底也是……”师明泰赧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