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县衙

丽泽县衙公务时辰不比京城，乃是日出之时至日落之时。

如此算下来，我倒是可以多眠些，但是又想着是第一天上任，也硬是不敢熟睡了过去，唯恐误了公务时辰。

直至天刚泛起鱼肚白，更夫敲响晨起时分，我就等在了那县衙的大堂外。

我也不知等了多久，直至天色大白照亮了衙门时，才有人慢慢的从公堂外走进。

“许大人如此早?”

一绿袍官员，撑着懒腰走了过来，又理了理衣袖，和我打着招呼。

我闻声侧眸过去，见他竟然还打着豁害，眼里也泛着没睡醒的泪光，我不忍直视的摇头：

“顾大人，早。”

我给他鞠了一礼，引得他有些不适，他笑着拍着我的肩膀道：“地方官员比不上朝廷，大人不必如此拘谨。”

话刚落下，他又撑了一个懒腰才走向左侧的乌木公案旁，自顾自的倒着一杯茶水喝着，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公文。

这人是顾楠，听他说他原本是蜀地人士，后考取功名后被调往这丽泽，掌管笔录一事，位至从八品。

寻思间，县衙里的官员衙役三三两两的先后而来，人数不多，倒也熙攘。

他们同我打着招呼：“许大人，早啊。”

我一一还礼过去，随后从袖子里拿出文书递给刚坐在那高堂明镜下的男子。

“墨大人，这是我的任职文书。”

我道。

这人年龄在我之上，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威严，好似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

从他的面相来看，应当是正直之臣。

墨洪接过我的文书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就随口问着我：“你便是新上任的书令史罢?”

我微微颔首回道：“下官许旭霖。”

墨洪点头，唤来了一名官员，正是低头整理公案的顾楠，他缓缓交代顾楠：“顾楠，许大人初次接手书令史一职，你带一下他。”话落后，他便埋进了公案里，不在言语。

顾楠点头，依言领着我去了他的桌案旁，他指着在他身后桌子上的卷宗说道：“许大人，以后你便同我一同掌管这些卷宗，你负责抄录，我负责整理，可明白?”见我点头后，他又叮嘱着一些细致的东西。

“大人抄录时，切记擅自添改犯人所陈述的事实，也不可遗失案件的重要之处。”

这些我自是明白的，因为每到月尾之时，这些卷宗要送到县丞那里去过目，县丞过目确定无误后才送往帝京的大理寺里收录并进行登记。

顾楠说完后又走进堂后的书架抽出基本积着陈灰的书籍与几卷青灰册子一一递于我：“这里是这几日整理出来的案件，你先看看。这是上个月已经整理好的卷宗，你先看看我们是如何做的。许大人初次接手卷宗一事，不懂之处尽管问我。”

我接过顾楠递来的的卷宗与册子，感激的说道：“多谢顾大人。”

十一月冬，丽泽地早早就覆满了冰霜，寒气直升。

“谢谢顾大人啊!您可真是好官。”

老人家拉着躲在门后的小孙子对我再三道谢。

几月前，一场战乱使得丽泽多少贫困的人家雪上加霜。不仅没有吃的，还有要受一些地珅压榨。

“老人家，你无需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天气冷，你快些进屋吧。”我让衙役扶着老人家进了土墙屋，吩咐着：“一会儿你们去看看，老人家里还缺些什么，就给他们添置一点，可明白?”

看着老人进了屋，我又带着他们去了另一家，这家的门却是紧闭着。

安子知我心思，便向前去敲了门。“咚——咚——咚咚——”

三声叩响后，也还是没人应。

安子为难答道：“大人，这户应是没人。”

我蹙眉，命着安子再次叩了几声，却也还是没人应。

我想应该是这户人家已经搬走了吧，可看那门前挂着的灯笼，应是有人才对。

正当我们打算离去时，只听得那摇坠的木门伴随着一老人沧桑的声音同时响起：“谁呀。”

木门嘎吱嘎吱拉开，走出来的是一个白发灰布老头，脸上布满斑痕，穿着破洞衣裳，手里还拉着一把扫帚，应当是方才在打扫吧。

“还真有人啊！”

一旁的安子惊道。

我见老人家身着单薄急着从安子手里拿起一件加绒的短衫走过去给他披了上去，惹得他疑惑了好一阵。

“哦，老人家，我是县衙里的许旭霖，今日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我轻声解释着，但那老人好似很不喜欢听到县衙二字，脸色骤然大变。

披在他身上的短衫被他恼怒的丢在地上，似发气一般，他踩了好几脚，口里还吐着唾沫。

“滚，你们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