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一道红影在林间飞闪,穿丛过木,转瞬即逝,直驰往雾山顶处的藤殿。
“母王!”希楼的影子刚入殿门,下刻便扑到了刚从魔域归来的妖后身上。
“我儿可曾听话?”阑柩一边摸着希楼的后脑勺,一边看向旁边的导教姑姑杞长,却见她瞥着眼,微微摇头。
希楼立马不认,理直气壮地大喊:“我听话!”
阑柩会意地笑了,虽为妖后,却生得一副温眉柔目,将含情脉脉描在了脸上,任谁见了都不忍心违抗她的话和命令。
她又拍了拍希楼的小脑袋,缓缓张口,试探道:“你父尊……”
“不回!不见!”希楼立刻甩头,拿整个后脑勺对着自己母亲,从头顶到脚后跟都在叫嚷着怨气。
阑柩叹了口气,想起高高在上的魔尊一副幽怨渴求的眼神,又娓娓相劝:“你父尊知错了,你就回去看看,不高兴再回来就是了?”
希楼提溜着小眼珠,脚趾微翘起互相磨蹭,玩了片时才道:“他还说什么了?”
阑柩笑了笑,又道:“他说,他不该不小心弄坏你的雏鹰,他手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嗯?”
希楼转过身,小嘴仍撅得老高。
她抬眼瞄了一下母亲,见她只是笑,笑得温暖煦人,又忍不住扑到她怀里:“那我就回去看看,再回来。”
阑柩摸着希楼后背散落的长发,不停地轻声哄她,总算是完成了魔尊的嘱托,回来时满心思虑,这下才松和了些。
接下来,本该是其乐融融了,忽然身旁的杞长姑姑假模假式地咳嗽了一声。
阑柩被这一咳嗽提醒,这才回神问:“听底下的人说,你带了个人回来,让阿木救治?”
希楼瞪一眼旁边又默不作声的杞长姑姑,翻眼回头道:“他染脏了清境,我让他擦干净,结果他倒了。”
她一想起,心里便又生出气,却无处可发,眼眶红红地要掉水珠。
阑柩看她样子委屈,又知道她固执,只好无奈道:“那便暂时让他留下吧,等他醒来道了歉,你的气消了,就让他走。”
“嗯。”希楼轻声一应,扒住母亲不愿离开。
过了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支起脑袋问:“母王,伽兰呢?”
“哎呀,”阑柩像是忘了什么东西又忽然想起来,又有些担心了,“她给你买吃的去了,我顾着想事,忘了等她。”
希楼眨两下眼,也学着大人叹了口气,她母王什么都好,就是健忘,这次竟能将人忘了,那下次……可不敢细想。
“伽兰同我走过好几趟魔域到妖境的路,倒也不至于迷路……吧?”希楼声音越说越不确定,眼前仿佛看到了伽兰转着脑袋,原地打圈的样子。
她忙放开母亲,转身跳下王座的高台,飞快越过大殿,喊道:“我去山前等她!”
“这孩子,”阑柩的手还没抬起,又放下,回过身嘱咐杞长,“这些日,多派人看着点儿。”
杞长颔首应下,她心思细腻,行事谨慎,才得妖后信任,从她听闻有人入了妖境,便已经加重布防了。
山底下,一小团淡黄影左倒右摆,像是喝醉了酒,恍恍惚惚地飘到妖境界门。
一踏入界门,旁侧便是希楼的那片宝贝草地,铺展在妖境最外侧、最显眼的地方,却不许任何人踏入,要留它一个清静,它才以此得名——“清境”。
“大胆!”伽兰悠哉游哉地抱着一捧糕饼,正兴致勃然地要找希楼分享,结果前脚刚踏进清境,就看到一个素未蒙面的男人。
她立住不前,有点惊吓,又有担忧:“你是谁?新来的?这里不让其他人进的!”
厘若只瞥她一眼,仿佛一尊泥佛塑在了草丛上,纹丝不动地候在原地,定要等之前那个“她”回来。
伽兰撑起大眼,有些郁恼,她不过好心提醒,这人还不领情,心里小怨道:“不听算了!等希楼来了,好好收拾你!哼!”
她装得无视,走到一方平石板旁,随地坐下,又将捧盒放置好。
此间无人言语,只闻树上虫鸟低鸣,清荡寂寥,溪道水声沥沥,悦耳动听,偶尔一缕风过来,捎上了溪水的清凉甘甜。
闻着这清甜的风,没能让伽兰心生沁透,倒是叫她的肚子发出了鸣响,她本想等着希楼来,一起尝糕,只怪这风的错,甜甜的像是糕点进了肚子,却是不能果腹。
她瞟一眼石板上的捧盒,红木作料,上面的精美雕花像是在叙说盒里的糕点有多精致,多细腻,多美味。
终于,伽兰忍不住打开了捧盒,眼睛里像是长出了小太阳,发散出十分明目的光亮。
她小心拿起一块儿粉红清亮的桃花糕,慢慢往嘴里送,还没碰着唇口,便涌上一股桃花香,舌尖再舔一下,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甜甜的笑。
厘若无意间看到她这副模样,一翻白眼,只心道一声“吃货”,便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