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鸡飞狗跳的一大家子

人反倒说不得了？”又撂了筷子：“堂弟既觉得西跨院不好，我看北边地方偏，人手也不够，婶娘年纪也不小了，若有个好歹，使唤帮忙的人都没有，我可没法向老爷交代。”话锋一转，又道：“家里若论好住处，该是我的慧光堂最好，稍后就拾掇出来请婶娘带着姑娘们住进来。我也知会姨娘们一声，收拾东西随我挪出去。”

三太太讪讪：“这怎么好意思。”

万宝瑛福至心灵，即刻便懂了明氏的意思：“堂妹住的难受，我这个做姐姐的更就坐立难安了，我也拾掇出来翠华轩，请宝玥妹妹和宝珠妹妹住进来。”

又给万宝珍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也道：“我那里虽是个新院子，可也算得上宽敞，堂姐若是用得着，我也没什么的。”

万宝玥兴致勃勃，答应得到快，“谢谢大姐姐……”还没说自己更喜欢落梅居的地脚，就被三太太一把攥住，厉声道：“你瞎应答什么。”又赔笑：“这丫头叫我惯坏了，哪能真去到瑛姐儿、珍姐儿的住处撒野。”

三老太太脸色愈发难看，也连连道：“何必如此麻烦。”

万宝瑛眼瞅着三老太太蔫了，乘胜追击：“叔祖母真要是挂怀祖母，横竖府里有人手，一日三趟地坐滑杆过来就是了，我那里备着好茶水，足够叔祖母吃的。”眼瞅着三老太太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跟变脸似的，万宝瑛心里就多几分舒坦，又见万宝珍憋着笑，更觉得畅快。

岂料明氏狠狠剜了万宝瑛一眼，说道：“婶娘别嫌我军曹人家出身的不懂规矩，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待我不薄，待宝瑛更是跟眼珠子似的宝贝。我身体不好，家里的事倒有一半是宝瑛管，也怪我这个作主母的没用，宝瑛权柄大些，脾气也骄纵，婶娘别听她的就是了。”

三老太太不悦道：“我只一句，倒平白惹出你们这么多句话来，合该着是我的不是了。”

这也罢了，不过是一顿饭没吃好的事情，回了翠华轩万宝瑛就叫金妈妈又做了汤饼来吃，狠狠吃了一大海碗才解气。

岂料过了些日子万宝瑛去给明氏请安，凑在屏风后头结实地听了一耳朵闲话。

“既然嫂子身体不好，我很应该为嫂子分忧才对，瑛姐儿终归要嫁人的，还能在家里留几天，咱们妯娌既然住一块，也没有我享福叫嫂子折损身体忙碌的。叫我们家玥丫头、珠丫头伙着瑛姐儿读书插花的，小姐妹也做个伴。”

万宝瑛难受，万宝瑛头疼，万宝瑛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万三爷一直升不上去了。

明氏手里的佛珠不转了，微阖的眼睛也睁开直视三太太，语气虽是无波澜的，但多年当家主母的威仪不容置喙。“弟妹这话说的，不像来做客的，倒像来做主人似的。弟妹若是觉得享福难受，便也多拜一拜菩萨佛祖，好好求求三爷的官运亨通，澈哥儿能在读书上用点功夫。这好不容易进了国子监的四门学，别叫家长里短的耽误了读书，那就真的是拖累了孩子了。”

三太太讪讪：“求远在天边的神佛怎比得上求嫂子您呢。”

万宝瑛心觉：“你也知道！”

胡妈妈来通报说是姨娘们来给明氏请安，明氏叫再等等，又说道：“我家瑛姐儿是老爷给开蒙，老太太亲自带的读书写字，看过的书认过的字只怕比你我还要多，她是个好孩子，早几年带出去无论是公侯勋贵还是清流人家都只有夸的。我看玥姐儿和珠姐儿倒是应该多读读书养养性格，女孩儿在家里娇惯着，出了门做媳妇便矮人一头，弟妹只怕要多上些心，日后有的忙呢。”说罢便叫胡妈妈传姨娘们进来，三太太心觉是赶人了，便识相离开。

万宝瑛最爱明氏这一点，无论是在家里怎么消极避世，怎么嫌万宝瑛的性子野，在外人面前只有护着她，夸着她的。镇北侯家都这样，一水的护犊子。

于是明氏又把西跨院的账目和对牌送到翠华轩了，带头的卢妈妈脾气极好，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只道是：“太太说大姐儿本事大，这些东西以后也会经手，不若现在就学着做。太太还说了大姐儿只管好好做，有什么不妥当的她托着底。”

万宝瑛算了一天的账目，期间还安慰了一番来诉苦和躲清闲的珍姐儿，快天黑才心里大致有个数目，这火气就更大了，简直要跳脚。

“什么玩意儿！他家来了六口主子，二十户的下人，说是来暂住，竟然还走公中的账目！咱们为祖母守着孝，成日里饭菜一点荤油都不用，他们家倒好，顿顿肥鸡大鸭子，父亲和三老爷上朝有公食不算，这一个月里女眷光是吃上就比得上咱们全家了！吃咱们家的，用咱们家的，还要打骂咱们家的女使婆子，这些脏心烂肺的东西！”

万宝珍正歪在万宝瑛的床上看话本，时不时还乐几声，闻言立马丢了话本子，来到万宝瑛身后，问了几处看不明白的地方，也是不爽，气鼓鼓道：“咱家人口比她们多，反倒她们花销比咱们还大，真讨厌！什么亲戚啊，怕是来打秋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