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她挑好了布就该付钱了,营业员笑颜掏出一本票据本来将林柏购买的布料数量、单价、总额等填写好,将票据撕下后,让林柏拿给供销社中堂的正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财会员。
财会员的桌子前排着多人,林柏又埋头前往之前的玻璃柜台前挑了几袋早就看上了的油饼。
等到人们逐渐从财会员处散去,又马上拿着两份票据排队来到了在旁边的财会员处付钱。
财会员接过票据和钱币后,将钱压在手下,眼含精光地对着票据,再快速地用手指扒拉着算盘复核,算好钱数后在票据上盖上一个“收讫”的红印,抽出抽屉将钱给放进去后准确迅速地找零,将钱与票据又再次对好后拿给林柏,买卖就算到此结束。
供销社的门口也没有人查验票据,毕竟在这里逃单,十里八乡的全知道了,那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也如刘立新所说,林柏买布和吃食并不需要布票,粮票。
刚刚建国的新华国以小农经济为主,生产出的物资有限,如果有着巨大资金的群体过多的购买生活必须品,那便势必导致底层民众无法获得足够的物资。
所以为了平均分配才产生了计划经济,用票证制度保证每个人都能公平分到物资,而那时候的票证也经此变成了当时真正的货币。
没票,再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就算城市居民有再多的钱也花不出去,就不会扰乱市场,当然后来也因为生活逐渐宽裕后发展出黑市,还有倒爷这一职业潜伏传承至今。
而当时所有的票证里最珍贵的则是粮票。
票证主要供应的是城里的市民,定量供应,但谁都有份,而农民只能依靠土地自备粮物,有多少吃多少,所以当时城市户口才会那么紧俏,有城市户口就等于不用看天吃饭了。
三年困难时期的惨状虽然时刻萦绕在老百姓的心中,但随着良种和化肥的大量使用和改良,粮食产量大增,物资丰富,直到粮食生产再也不会成为问题之后,纸币钱钞才又开始慢慢登陆。
虽然对于比较紧俏的东西还是需要拿票,有时逢年过节求大于供的时候也要有票才能买到东西,但林柏现在只用钱也能买到东西了。
林柏提着大包小包吭哧吭哧地出了供销社,转身又在阳光下走了几条街巷,终于满头大汗地来到她满意的裁缝铺。
其实按照惯例,她得先量量尺寸再去买布缝制新衣。
毕竟在这时候添置新衣是件喜事也是件大事,量体裁衣——不用购买太多布料,也不会被黑心的裁缝昧去,普通人家也就一年有一两次添置新衣一两件,一家人穿来穿去,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哪像林柏这样——抱着几匹布来一下子就要做几套衣服,她将几大卷布匹拿了出来后,着实把裁缝铺里的老板给吓了一跳,但老板又更加喜笑颜开地为林柏服务起来。
刘立新说菜市场里的裁缝铺,其实不止,从供销社出来后,林柏就能看到几家裁缝铺林立在周旁房屋建筑里,街上巷里能见到个别国营饭店、供销社、粮店,但是细数下来,还是裁缝铺最多。
家庭式裁缝铺,私房成衣店。
她一边看着一边走着,大路变成小路,楼房变成平房,她终于还是一眼看到了干净整洁敞亮的秀云裁缝铺。
主要是里面没有人。
林柏便走了进去。
秀云裁缝铺里相比其他家裁缝铺不止能看到缝纫机,店铺里还悬挂着各种成品衣服和布料样式。
缝纫机和木板支成的工作台占据了店铺半个空间,一个穿着翻领衬衣的女人从里面的隔间上前来问道,“您好,同志是来做衣服的吧?”
林柏忙不迭点头。
女人又笑得更加和蔼了,脸庞的红润就如同晚霞一样,带着点不符合年纪的慈善,“那同志想做什么衣服呢?”
林柏喘了口气后将布匹一下子放在工作台上,“您好,这些全做。”
“那您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女人拿出一本服装样式的书来,“您要做什么款式,做您个人的吗?您看看我们家墙上做好的衣服,如果没有您想要的,就告诉我,我们还能做其他的衣服款式。”
随着与世界接轨,为了适应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要,工业化势必会成为新发展趋势,这时候已经有流水线制成衣了,大城市多见。
可现在成衣样式单一,而且它的尺码并没有统一,买回家一穿要么松了像件大褂,要么就紧了,穿在身上像个猴儿,所以现在的人们更加喜欢到裁缝铺里量体裁衣,寻找合适的衣服款式。
林柏看着书时有些咋舌,并不是如同林柏想象中的过时落伍,八十年代衣服的新兴样式特别多,果然每个时代的人都喜欢追随潮流。
中山装、小翻领、喇叭裤、吊脚健美裤、喇叭衫、迷你裙、毛料昵大衣。
当然还有旗袍,女人看着林柏的眼光停顿在模特穿着旗袍的那一页上,开始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