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拒绝
雪然走入东宫,直奔着暖阁,连长晋紧随其后,与她同速而行。
走到半路,雪然看到张嬷嬷怀抱赵傲天,站在东宫的花园里晒太阳。
照理说,在端午佳节里少师是不该入宫授课的,连长晋的前行纯属私人行为,他与雪然东宫的会见名不正言不顺。
雪然亦觉察出不妥,盯着张嬷嬷苦苦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连长晋却有放任不管的意思,一言不发。
张嬷嬷眼皮也不抬,忘记今日是端午一事,向连长晋施一施礼,请托道:“连先生,今日太子身子不佳,可否早作歇息?余下的功课明日再谈。”
连长晋点头,将错就错同意了张嬷嬷的请求,准下太子的一日病假。
张嬷嬷欣然致谢,搂着赵傲天徐徐走进隔壁偏寝。
树荫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蝉鸣,吵得雪然烦闷,催促她加疾步子。
雪然走到东暖阁门前,突然收住脚步。她感觉到身后的连长晋脚下没有站稳,即将倾倒覆于身后,便反手扶住他。
事实上,雪然离开椒房殿后,手中握着匕首,抵挡在身侧,刀尖朝后。若人从远处观望,看不出异常之处。只有透过连长晋的眼睛,才能看自雪然长袖里露出一星银光。
连长晋这会儿他晕晕欲倒,朝刀尖袭来。那刀可没长眼,毫不留情地划破他的衣袍,细微的裂帛声清晰漾过四双耳朵。
雪然只想威胁退连长晋,并不想伤他。事到如今,她慌乱地藏刀入鞘,轻声呵斥:“你退后。”
连长晋不肯退缩,嘴里含糊糊嘟囔着仅雪然可听见的话语。
宫内侍从们纷纷抬头,打量举止亲密的两人,目光中透着审视与些许不大善意的揣测。
冰蕊瞪过去,逼退宫人的猜忌目光。
随后,冰蕊拽着雪然的胳膊,春望扶着连长晋,他们力图分开紧贴的两位主子。
雪然摆摆手,拒绝冰蕊的好意,扯连长晋入屋,回头吩咐:“他都醉成这样还能做什么不成。一会儿送一壶牛乳过来,顺便打点一下外面的人,今天的事不可对外传出。”
冰蕊和春望无奈应下,遣散宫人。
雪然一进暖阁,就把连长晋撂倒在最里面的绣榻上,自己走回门扉处,鬼祟地朝外面望了望,之后一扇一扇地关闭暖阁内的所有门窗。
方才,连长晋在她耳边低语:“有人盯着,先进去再说。”
雪然猜不透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脑海中闪回近日来的宫内琐事,一日比一日怪异,她感觉有些刻意忽略的真相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连长晋坐起身子,贴靠床栏而坐。
雪然觉察身后的动静,惊得后背一颤,转身回顾。
以往相见时,连长晋总裹得一套板正的绯红官服,今日他卸下官服,换了一套略显随意的交领便服,领口微敞出泛红脖颈,头发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此时凌乱出几根发丝,不服帖地蹭着微红的脸颊。
他觉察雪然直白的注目,转过侧脸看向她,眼里氤氲一层薄薄雾气。
雪然慌乱地抽出之前藏起的匕首,朝着连长晋的方向威胁,“喝了雄黄酒,是会有点不由自主,但......你别过来........一会儿有人过来。”
雄黄酒虽是端午佳节必备五黄之一,但其主要成分的雄黄,其一功效便是助兴男女之事,也是臭名昭著的春/药五石散的成分之一。连长晋在皇后那里喝了一壶雄黄酒,势必会被药所影响。
连长晋瞥向雪然颤颤巍巍的手,唇角微动,她紧握的那柄防身匕首,是太子大婚日他闯入东宫所赠。他扶着床沿站起来,朝她蹒跚走去。
雪然见连长晋徐徐靠近,灼热目光逼她连连后退,直至后背贴上门板,她无路可退,但也没有因此逃离这间屋子。她直须在门口喊一声,冰蕊或春望也会立刻进屋,可她没有出声。
连长晋突然停下摇摇晃晃的步子,在两人之间的袖珍小桌前坐下,拿起桌中间的青花瓷茶壶,自顾自地斟上半杯茶败火。他慢悠悠地问:“这么怕,还敢引狼入室?”
雪然情绪复杂地叹息一声,撤回刀刃,道:“雄黄酒毒性极强,又是春/药,若是不能快一点化毒,恐怕会死。我好心救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连长晋望见雪然的一双杏目蕴含关心和警惕两种矛盾情绪,他不禁淡然一笑,说道:“你倒是想多了,世上本无春/药。与酒后乱性一样,多是男子把持不住诱惑的借口。”
雪然沉默地垂下杏目,她差点忘记他对她没这个心思。方才他那一笑是嘲讽,被她自作多情地理解成是欲行不轨。
正暗自腹诽着,她抬眼瞥见连长晋衣服上的破洞,想起这是她用匕首划出的杰作,指指破口处:“刚才可有受伤?”
连长晋摇摇头,把破开的两块布口随意一搭,“无事。仅是衣服破洞,回家差人缝补就好。”
雪然倾身,捏起那两片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