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春雨
可我还是觉得他穿的像个要开屏的孔雀。
“郡主。”他走到我身边,将伞倾斜向我,“启程吧?”
“……还有伞吗?”
我实在是不想跟他共用一把伞。
他垂眸片刻,笑道:“只几步路的距离,再拿伞有些麻烦。”
看来是不打算给我了,我踟蹰不前,正欲再度开口,君言从后一溜烟的蹿了过来,抬手替我撑开一把伞:“郡主,伞。”
他唇角平直,看向左权御时眼中却闪烁着几分敌意:“我家主子还是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我如获大赦,连忙钻到君言的伞下,对左权御道:“是啊,这伞不大,淋着我们是小事,你重伤初愈,再淋雨就不好了。”
左权御到没多说什么,领着我上了马车。
车内气氛有些尴尬,我干脆侧过脸撩开车帘向外望,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他:“你不是晕车吗?”
刚问完,我看着外面的雨,又道:“也对,下雨了总不能再骑马淋着了。”
他没有回应,我疑惑的看向他,却发现他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四目相对,我最先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看什么?”
“没什么。”左权御微微侧头,“曼玄的姑娘都同你一样吗?”
我道:“当然不,我跟她们可不一样。”
我即便是再傻,也觉得他对我有些微妙的不同,想着尽可能的让他厌烦我一点,省得日后麻烦。
于是我故意扬起下巴,既自恋又傲慢的开口:“在曼玄,谁同我说话谁就会心悦于我,所以你还是少跟我说话了,我——”
我轻哼一声:“——看不上你。”
本以为他会被我说的心情不悦,却没想到他笑出了声,笑容在他脸上绽开,好似雨幕中柔软伸展花瓣的玉兰。
左权御笑的合不拢嘴,肩膀抖动半晌,才道:“还是郡主有趣。”
有趣?
有什么趣?!
我被他噎住了,道:“你是不是脑子也磕伤了?”
他摇摇头:“相反,感觉比之前还要灵活。”
真是聊不下去了,我白眼一翻,干脆开始闭目养神。
雨滴落在车顶,滴滴答答的乱响,也不至于让气氛太过寂静。
行驶了莫约半个多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左权御比我先一步下车,撑起伞再次对我发出邀请。
君言没跟过来,我只好搭上他伸来的手,钻入他的伞下。
指尖温热的体温一触即分,我悻悻的抽回手,避开他的眼神,向远处看去。
南岳多山,只见湖面开阔,在雨水的敲打中弥漫起一层白茫茫的水雾,再隔着雾看周围的远山,多了几分虚无缥缈的美感,真真的像是进了一副泼墨山水画中。
湖岸停着几艘乌篷船,老船夫穿着蓑衣,立在岸边冲我们招手。
“怎么样?”
我痴痴的远望,下意识点头:“当真算是一绝了。”
左权御道:“那不如身临其境观赏一番?”
老船夫坐在船尾划动船桨,我同左权御一起立在船头观赏,乌篷船在水面上留下道道波纹,雨落湖面的声音带着些许喧嚣,给这副泼墨画带来真实之感。
这是曼玄看不到的景色。
我踮起脚尖,想向更远的地方看去。
左权御轻轻拉住我的衣摆:“小心些……郡主觉得南岳美吗?”
“江南水乡,自然是美的。”我不做声响的把衣摆抽回。
“是么……”左权御低头看着我,面容带着几分情真意切,又好似想要得到首肯一般,轻声开口,“郡主愿意永远留在南岳吗?我愿以正妃之位迎娶。”
我险些惊得从这里跳进湖,慌忙从他身侧撤开,一股脑退进雨中,他作势要把伞再伸来,我连忙摆手:“别别…左权御,我们也没熟悉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吧?就算,就算我陪你一起被追杀,那也不是我本意,你也不用以身相许的!”
“郡主不用慌张,莫要淋雨。”左权御秀眉微皱,“我并非因为春猎之事才有此意,在曼玄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对郡主你…一见钟情。”
我嘴角抽搐:“你…你是不是,有眼疾啊?”
左权御道:“郡主说笑了,在下眼睛很好。”
我对着他那张宛如天人的脸看了又看,还是想不明白,于是道:“可我心有所属,我只爱他一个。”
“我知,是慕兄吧。”左权御异常坦然,随后开口,“可是郡主,以慕兄的地位以及你在曼玄的处境,他做不到给你太子妃的位置,也不可能给你带来安稳,与其挣扎着放弃,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选择更好的结局呢?”
他将伞移至我的头顶,自己却被雨淋湿了头发,他道:“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