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
江焉边批奏折边等苏清机回来,可却只等到了苏清机让人带回的话,至于人,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众人真不知苏清机这厮怎么又来了!不就是当初他初上任在国子监被下了面子吗?这么多年没完了还!
俱是敢怒不敢言,在听到陛下驾到的时候甚至松了口气:快把这祸害领走吧!
江焉在一处案前找到了苏清机。
他剥着橘子,倚窗而坐,没个正形,面前一堆书卷。看见他,忙跳起来,“陛下怎么来了?”
目光随他落在书卷,无奈地解释:“娘娘要臣亲提和离书,务必骈骊结合,辞藻华美,一句一典,媲美天下第一赋……”
“臣没怎么写过骈骊,只能先来看看形体大概了……”他说得很诚实,但莫名透出一副倒霉蛋的可怜模样。
江焉皱起眉,“她若不快,为难朕便是。”
为难说客做什么。
苏清机心虚地摸摸鼻尖。皇后娘娘为难的哪是他的说客。为难的是于她而言甚有意思的状元郎啊。
“咳,区区文赋,还算不得为难。”苏清机递出剥好的橘子给她陛下,眉眼带笑,“臣平生别无所长,唯擅读书。”
苏清机最后写了五篇出来,供皇后娘娘随意挑选。
次月,皇后登金殿向皇帝呈和离书,震惊天下。
“那夜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二妃罚入法华寺,当夜苏清机入宫,翌日皇后召见苏清机,次月帝后和离,和离书还是出自苏清机之手?!”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若说皇帝的后宫问题频出和苏清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三岁小儿都不信!
江家,该不会真的出了个断袖吧!
“未必如我们所想。苏清机身量娇小,脚也极小,他从不与姬妾同房,自己的卧房也从不让人随意出入。且,他没有喉结。”
四下纷纷倒抽口气。
“你之猜测,我与柳大人早已想到,一早便命人前往幽州。”
其余人急问:“结果如何!”
此人沉着脸,“幽州苏家邻里,口口皆言苏家二子出类拔萃,从未听闻苏家有过女儿。至于苏清机体貌,我的人探得隐秘,苏清机他幼年遇过庸医,治坏了根子,所以才愈长愈纤细娇柔。”
“苏氏门第之普通你们未曾见到,若说有本事只手遮天,让幽州上百户人家畏而说谎,根本不可能。”
“为防万一,我还让人去找了苏氏的亲族,可幽州十几年前有过涝灾,苏氏亲缘断得只剩一支,两个女儿而已。我的人登门,方问起苏清机,便被抄帚赶了出来,说我们休想用她表哥谋任何事。另一个……日子不甚如意,恍惚说着害了她不够还想害清机,撞墙了。”
众人悚然一惊,“死了??”
这要是让苏清机知道还得了!姬妾受点委屈他都疯成那样,何况嫡亲表姐妹?!
“没死没死!幸好我的人在,及时救下来了,怕过后出点事再赖我头上,还舍了不少银钱安置她!”
这下都松了口气。“依我看,旁人之辞皆不可信,不如阴苏清机一把,验他正身!”
这倒未尝不是个主意……“够了。”
虞御史看向其中一人:“你截过苏清机的家书,也仿冒过他爹娘的书信。他看了后可有理会?双亲远隔千里,不能时时尽孝便罢,他甚至四个月才有一封家书回去。言辞敷衍冷漠,对双亲谆谆教诲极尽糊弄。”
他吸口气,“你们谁也没挨过苏清机的嘴巴子,谁也没挨过苏清机的窝心脚,要我说一句,算了吧,咱们斗不过他!”
“你们还没看清吗?苏清机根本是个狠辣凶恶之徒,心狠意更狠,他什么都豁得出去,什么都不在乎,他无所顾忌,可你我有亲有族有家有室。跟他斗,斗得起吗!”
一片死寂。半晌,“可他若真是女子……”
虞御史脸色更难看,“若真是女子,你我在座与废物何异!身为女子而狠辣至此,你我更拿什么跟他斗!命吗!”
“非也……若是女子,他的功名自然革除,欺君罔上,死不足惜……”
门忽被急促敲响,“大人!大人!不好了!”
“户部侍郎苏清机被陛下委任为江南发运使,司江南漕运,即日启程,现在,人已经出京了!”
什么!
满座震惊站起,面面相觑。虞御史深深叹了口气,“诸位,漕运与我不相干,你们自便。”
江南八水二十三湖,尽归苏清机所掌,这还了得!“快,一起去见大人!”
苏清机离京,按赴北地般,两日一封密信。江南不及北地遥远,也不及赶往北地般路程急迫,江焉拢共收到十来封,信中言语都甚为轻闲,不急不躁,慢悠悠的,多是所见所闻。
他从太极殿出来,皇城细雪纷纷,微有所感,回到雍和殿,苏清机的信果然御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