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如往常一般的时间,江珩自然醒来,醒了会神后爬起来,床头放着昨晚张氏亲手给他放好的新衣裳。
一套青色交领长衫和四方巾,是时下的学子服。
穿戴好之后,他打开房门,被守在门边的张氏吓了一跳。
“阿娘?你怎么……”
“三郎,你可算起了,再不起来娘就要进去了!”
张氏昨夜一直惦记着今日的要事,结果比平日早醒半个时辰,怕误了时辰,她索性没再睡,起床做饭打扫院子,好不容易熬到将近卯正时,就一遍又一遍地往隔壁江珩房门口跑,生怕他起晚了,最后索性守在门口等着。
不是她不想进去,只是,从儿子两三岁时执意分房睡开始,再三告诉过他们不可未经允许擅自进屋,起先张氏没当回事,几次后,小小的人儿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夫妻俩便再也不敢不听了,如今,江家人都知道江珩这个习惯。
她退后两步打量儿子的装扮,六七岁的孩童头戴黑色方巾,一身合体的青色长衫,晨光中显得身姿挺拔,白皙俊秀,一双黑而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自有一派从容沉静的气质,竟不似庄稼户能养出来的孩子,张氏眼底止不住的骄傲与欣喜,连口夸赞道:“我儿这身可真气派!”
江珩:“……”
他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现在这年龄,这身高,再好的衣裳能有多气派?他娘亲的滤镜可真厚重,真亲娘。
“快,洗漱去,对了,注意别弄湿了衣裳!,算了,我来帮你……”
江珩绷不住了,忙制止她的热情:“阿娘,莫紧张!我不会弄脏的!”
江贵今日告了假,儿子的入泮礼这么重要的事他是绝不能错过的,一早上就看张氏不消停,此时终于忍不住了,过来将人拉走:“你还是别在这添乱了!”
张氏见父子俩一个表情,心里有些不服,见儿子已经开始洗漱,转身朝厨房去:“灶台灰多,我去给他盛饭!”
江贵:“……”
大嫂杨氏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笑道:“我方才已经给三郎盛好了,放着灶台上凉一会,等洗漱完,正好吃。”
比试当天,杨氏难受的午饭都没吃两口,经丈夫的开解后,逐渐想开了,见到儿子没书读反而更开怀的笑脸,她更加没了失落的缘由,这大概就是命吧,她想,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无用,不如好好对小叔一家,往后三郎若真有出息,他们一房也能跟着沾光,毕竟,他们和小叔一家是血脉相连的家人;想通后,这几日杨氏态度大改,对小叔一家亲昵非常,那两身学子服若没有她帮忙,两三天的时间还真赶制不出来。
“有劳大嫂了。”张氏心里对杨氏的气早就消了,家里这么穷,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谁还能没点小心思呢,换成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她只有三郎一个儿子,往后三郎也没个亲兄弟帮衬,他们自然乐意和大哥一家多亲近些。
一家人越发和乐,江老头和江老头也老怀大慰,是以,除了江珩有新衣,江老太为了安抚大儿子和杨氏,也给大房买了一匹布,让给几个孩子做件新衣裳,好在今年棉布价钱比较便宜,不过这两日忙着赶制学子服,另外几人的还没缝制出来。
在一家人关切的注目下,江珩这顿饭吃的颇为艰辛,跟着江老头和江贵走出大门后,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江老头父子穿着过年才会穿的衣裳,一人拿着一根包袱,一人拎着一个竹编笈囊,三人迎着尚未炙烈的晨光,前往杨夫子的学堂。
江家离杨家颇近,杨家位于村子的中心处,前几年在主宅旁新建了三间大屋作为学堂,三人到的时候,旁边的屋子已传出郎朗诵读声。
门外,杨家长子早已在门外候着,见到他们,彬彬有礼地请他们进了中间的屋子,屋子正中的供桌上供奉着孔夫子神位,杨夫子端坐在前,见到江珩,神情微微柔和。
无需寒暄,便开始入泮仪式第一步,江珩走近,由杨夫子为他整理衣冠,所谓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接着,杨夫子朗声道:“拜圣人!”
江珩走上前,跪下,朝孔子神位三拜。
“拜先生!”
江珩复又跪下,朝杨夫子三拜。
这时,江老头送上一直捧着的包裹,里面是向先生赠送的束脩,因束脩主要是银钱,于是六礼便只是象征性的准备了一些,包裹里有一条肉干,意为感恩先生教导,芹菜寓意学子勤奋好学,莲子寓意先生苦心教导,红枣期望早日高中,桂圆表示功德圆满,红豆期盼鸿运高照。
赠束脩后,杨家长子送上一盆清水,江珩将手置入其中清洗后擦干。
“净手净心,望尔以后,能摒除杂念,专心研习!”
江珩恭敬地聆听教导。
江家父子望着江珩矮小的背影,亦是一脸肃穆。
杨夫子手持朱笔,神色庄严地在江珩的额间点上一抹朱砂,朱砂启智,以此寄望学子从此心明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