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五)
“你怎么能忘呢,你怎么会忘了呢?”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紧抓着她的肩膀,全身的戾气散发出来。
嗣音害怕极了。
“您在说什么?我不懂。您把我弄疼了,我害怕。”她吃了痛,挣扎不开,眼睛里大颗流下泪来。
“你别怕我。”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还是安抚她。
“家夫的事情就拜托您了,对不起,我要走了。”嗣音挣脱他,想离开。
锦栖牢牢抓着她。
“别走,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跟我走,我会对你好的,我爱你,嗣音!”
他把藏了十年的话倾吐给她,他这些话他藏得好深,十年来,要把他折磨疯了。
可是嗣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进而转为不可置信。
“您在说什么——是你,你害了他对吗?你还给我夫君,把他还给我。你好卑鄙!你怎么能这样做?”
“你跟我回去,我放他出来。我让你做皇后,你的孩子做皇子。嗣音,你看看我。”他极为痛楚地求她。
“你是个疯子!”
嗣音大哭起来。
“你把他还给我,要不然就把我也抓走好了,我不能跟他活着在一起,但可以一同死。”
锦栖把嗣音带走关了起来,她一天不答应他,他就一天不放元祐出来。
嗣音绝食了三天,锦栖给她带过来元祐左手被打断的消息。
她无谓的笑了笑,往自己心口上戳了一支簪子。她是被救下来了,被包扎调养的很好。
锦栖来看她。
“他竟值得你这样做?”
“他值得。陛下,您懂爱吗?”嗣音面色虚弱,极艰难的开口说话。
“我爱你,爱的不比他少,你要什么我一样可以给你。”
嗣音只是很轻蔑的笑笑,阖眸不再理他。
“你不爱我,连恨我也没有吗?当年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
嗣音并不回他。
“您走错了太多路了,快回头吧。”
锦栖心头涌上一股极大的挫败感。
“是,我错了很多……对不起。”
锦栖转身出门去了。
回想起来这些日子的举动,他觉得自己被折磨疯了,失去了神志。
他不再见她,叫人放了她,也放了元祐。
“音音。”元祐上前去拥抱她。
“元祐,你——你能说话了?”
嗣音一脸震惊。
“对,一直能说话。之前是因为我不敢,不过现在不怕了,生死面前我们都走过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嗣音为他高兴又为他失落。
“对不起,是我害得你手受伤,都是因为我。”
“没关系的。”元祐拢拢她的头发,笑道:“我是在决定娶你的时候才开始用左手作画,这样为了藏拙。不过以后不会了,从今天起会有一个新的元祐。”
她和他对视,在夕阳里斜照里扶持着离去。
锦栖一直在楼上看着,看他们远去的身影,再也消失不见,他在原地站了良久。
锦栖来见贺禎。
时隔十年,贺禎等来了他意中的报复。虽然他并不想让这一天发生,可是还是来了。
得知是锦栖做的,他一时间又愤恨又无奈。锦栖是筠娘的孩子,也是自己的晚辈,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不只是像嗣音说的,这个人他们报复不起,贺禎看他也带着几分怜悯。
他大概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恨不了别人,只能恨自己,报复不了自己,就选择了伤害嗣音。
所以选了伤人伤己的方式。
十年心魔,作茧自缚。
“我知道你这里有一种药能忘怀过去。我求求您,求求您赐给我。”
他跪在地上向他忏悔。
贺禎起身,把药方和半块山玄玉交给他。
“您不问么?”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贺禎挥挥手。
锦栖出了门,看看手上的东西,苦笑出声来。
彼时正是傍晚,山中夜色清寒,一群飞鸟自树林里惊起来,纷纷向远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