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陵谷 (二)
又过了一个月,白酩才带着人马回来。
筠娘迫不及待地带人去找他。
“你预备对南朝旧君臣怎么样?”
这在白酩的意料之中也在之外,他知道她迟早会来找他。
“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你主动来找我。”他说。
那又怎么样,筠娘根本不在意这个。
“所以你究竟要怎么做?”她追究着问他。
“先吃饭吧。”白酩却避着回答这个,牵她的手,带她上堂,锦栖跟芣甯都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离开上京很久,劳累了这些天,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跟她在一起,享受一些温情的时刻。
菜不多,但菜色几乎都设有筠娘喜欢的,带一点江南的风味,很精致细腻,他拿了银箸汤匙一样样盛给她。
筠娘根本吃不下去。
可是也深谙他的脾性,一定要把眼前的事情做完才肯说话,只是很勉强地吞咽着,看他吃得倒香。
吃完了,还没等宫人把桌席撤下去,她就急着开口。
“我六哥的事情你预备怎么安排?”
“我们这样是在谈判?”白酩闲闲地问她。
筠娘听懂了,他是在说她没有和他抗衡的筹码,也是,她没有什么,只孑身一个,怎么敢怎么好意思开口跟他谈条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你不会杀他对吗,就算我求你,你保住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什么条件,包括这个位子,只要你想,我明天就会下诏——”
白酩深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戚然。
“我不要什么,如果我们和好得像当初一样,你对我好一些,如果你看到我的心。”
“好。”
筠娘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筠娘,你懂得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们和好如初,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他走到她面前来,让她正视着自己。
“我懂。”筠娘很笃定地,答应这个条件像答应吃饭喝水的事情一样。
她推开他,重新站起到他面前来,低手解开腰前外袍的带子,锦紫色的衣裙砉然掉在地上,然后是上衫,亵裤,一件件脱下来,像蜕掉一层层皮一样,她面上不带什么表情,做起来也像吃饭喝水一样。
最后就只剩下一件裹胸在身上,大片玉色的肌肤,将近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筠娘环抱着自己,不住瑟缩着,坚持去解那带子。
“够了!”白酩说。
筠娘听不进去一般,还是坚持把那带子解开,半颗浑圆迸出来。白酩伸出手去阻止她,把衣裳一件件捡起来替她披上。
他抱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别的话来安慰她。
“不是这样的,我们本不必要这样的,以衾……”
筠娘在他怀里忘情地大哭起来。
三天以后,早朝上,白酩以她的名义颁布了对南朝君臣处决的圣旨。在城东为南朝君臣建造宅院,皇帝萧植被封为敬侯,其余宗室子弟各有封赏,南朝的旧臣,归顺的都会被任以官职,不愿做官的也会放他们回归山野。
这样一番安排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筠娘终于可以去见萧植,两个人现在的身份见面,又是另一番心情。她也终于见到了贺禎,两个人相对着,没说什么,只通过眼神就能完全得到理解和同情。
萧植被封了侯爷的爵位,实际上也只是一个虚名而已,出入还是受限制,他的宅第很是破敝,设施简单,四处都很荒凉,漏光而且遍覆尘埃,仆奴或老迈或稚弱,都不堪用,萧植对这些都不在意,他跟宥儿在一起,时常陪着他玩,大部分的时间自己看书,种花,写字,画画,他本就是完全不理世事的人。
筠娘带着人、东西来看他,帮他修理屋子、照看宥儿、和他谈诗论画,一待就是一整天,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的日子,从前在南朝萧庭琛最是宠她,可是她跟萧植最相投。筠娘也喜欢宥儿,甚至胜过喜欢锦栖跟芣甯,她不想回宫去,宫里现在气氛一定是喜气洋洋的,白酩从江南回来,给两个人带来特产的锦缎、玩具还要吃的,筠娘能想到两个孩子惊喜的神情,她跟那情感气氛很不相融。
贺禎还是被授予了散骑常侍的位子,他应了。筠娘知道,他这么做,纯是为了萧植。他在京中简直清净不了,照顾惊霜养伤之外,每天都有人来拜会跟探望,十多年来,他培养的门生几乎已经遍布天下,只这上京城朝堂里两成的官员都是他的学生,此外还有他门生的门生,一些旧交,简直不堪其扰。筠娘取笑他简直成了一个忙人。
砚青跟映月的婚期定下了,她以敬侯妹妹的身份出嫁,筠娘操两头的心,替两个人置办聘礼又置办嫁妆,她从前没想过砚青成亲的事,因为他预备随时为她的危险地位豁出命去,不想牵累身旁的人,现在陡然要成家,一切置办起来,忙得不可开交。到了吉日,筠娘把映月打扮好了,砚青到宫里来迎亲,这婚礼不算盛大但也很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