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器

教坊司。

中庭靠北位置有一池塘，最近天气回暖，冰雪消融，尸体正是在此处被几位浣衣的乐妓所发现。此时，池塘外围乌泱泱全是人，有人窃声私语，有人低头垂泪，有人眼带愤恨注视着被侍卫看护在一旁的身影。

不知谁说了一句“京兆府的大人到了。”

包围着的人群自动向两旁分开。苏离落踏着清晨的霜露疾步走来，映入眼睑的首先是一具放置于担架上的躯体。身后的仵作上前，屈膝一弯，半跪于担架旁，戴好手套，这才掀开尸体上的白布。

白布甫一掀开，周遭的窃窃私语声立马嘈杂了起来。

苏离落眉头轻皱，偏头朝身后的苏风投去一眼，苏风随即心领神会支使身后五六位京兆府的侍卫前去驱赶四周的群众。半响过后，整个池塘外围只余下苏离落一行人、教坊司司长赵跃进、三位发现尸体的乐妓和右侧被侍卫看护起来的女子。

仵作程伯这才低头，仔仔细细的查验起来。整个尸体被泡的面目浮肿，四肢僵硬，皮肤发白发皱。程伯轻抬起尸体的头部左右察看，未发现什么，目光往下，这才注意到颈部有一道细长的伤口，约莫三寸左右，像被用利器以劲力划开，伤口很深，足以割喉，想来，这便是整个尸体的致命伤了。程伯心中猜测八九不离十，接着又撬开死者的口腔，果见喉咙内有一些淤泥藻荇。如此，整个尸体应是先被利器割喉，接着又被抛尸于塘内。

程伯查探完毕，起身上前行礼，告知苏离落这一结果。位于身侧的录事忙掏出书册，详细记录了起来。

苏离落听完程伯的话，目光一沉，未曾回话。倒是一旁的教坊司司长赵跃进听到“利器”一词，疾步上前，双手平举于头顶，承上一方白布，说道：“大人，这便是伤人的凶器。”

一席青衫走近，拿起赵跃进手上被白布包裹着的凶器，径自打开。

“大人，这……”赵跃进吃惊抬头，面带疑惑的投去一眼，见苏离落未曾搭理，只好顾自行礼，讪讪着退下了。

白布一层层揭开，一只半旧不新的簪子上面沾了些鲜血，末端有细碎的皮肉组织。林怀景上前呈给苏离落，苏离落视线扫过后，目光落至一旁单独被侍卫看顾起来的女子。

早已得到消息的卫绍见此上前一步，道：“大人，可要先审讯这几位发现尸体的乐妓？”

苏离落目光微沉，行至准备好的座位撩袍坐下，沉声道：“审。”

原本在一旁暗自垂泪的几道身影闻言急忙上前，扑通跪地，抽噎许久。左侧才响起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大人，今日辰时我与两位姐姐相约在池塘边浣衣，结果将要离去之时，却见一道浮尸缓缓升起……”身侧两人连忙点头，脸上出现惊惧之色。中间稍微高大一点的女子接着补充道：“是啊，大人，当时可吓人了。”

卫绍上前一步，开口问道：“尸体是何人捞起？”

“是闻讯赶来的侍从，也是他令人去京兆府报的官。”

卫绍又问：“那凶器是在哪被拾到的？”

左侧瘦弱的身影先是怯生生往侍卫的方向一瞥，忙又垂头答道：“是在楚楚的手上，当时她攥的死紧，奴婢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她手上取过。”

苏离落拖长语调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淡笑着，眸中却是冰冷：“寻常人见到尸首都会远远地躲开，你还有闲心去掰开死者的手掌取凶器，真是勇气可嘉呀。”

瘦弱的身影闻言一僵，半响后，又吞吞吐吐地答道：“回大人话，那是……那是因为我与楚楚情同姐妹。事发突然，我急于想知道凶手是谁，一时忘记了害怕。”话落，又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大人，此凶器，我们都曾见过。一直……一直由李青青佩戴，她就是凶手啊！”

另外两个身影见状也伏地叩首，应声道：“是啊大人。”

卫绍这时才注意到右侧的身影，从苏离落一行出现到证人的指认，皆一言不发。他下颔一抬，原本立于李青青身侧的侍卫见状带人上前。李青青缓缓移步，朝三人哭喊的身影投去淡淡的一眼，末了，直挺挺地跪下：“奴婢没有做过。”

卫绍朝李青青方向看去，见美人如花，神情淡然，这样一位女子，若说是凶手，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卫绍连张口询问都放低了声音：“此簪子可是姑娘所有？”

“正是。”李青青开口，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不过此簪于三日前就丢失，之后遍寻不得，再次见到，就是今日了。”

卫绍尚没有应声，左侧传来一道急声：“大人，此言皆是她一面之词，簪子未见可有证据？”

林怀景恰在此时开口：“那姑娘可有证据证明此簪一直由李姑娘配戴呢？”

左侧身影撇了撇嘴，声音低了几分，“谁不知道她成日里一直配戴这枚簪子……”

“那这几日你可有看到？”

“我——”

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