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礼

蕴教养出的人，又岂是区区一个宵小可以媲美的！

苏离落起身返回座位，目光扫过一脸期待看着她的蒙皎月，含不留情地开口：“我不要！”

蒙皎月闻言一愣：“这是为何？”

“不像。”

“不像？”蒙皎月越过案几仔细看了看下方跪着的人影，又回转目光看着径自倒了一杯酒的苏离落，低声道：“你刚刚还错以为是顾……”

苏离落凉凉一记眼刀，蒙皎月捂住嘴不说话了。

“顾丞相天人之姿，奴才自然比不上分毫。”

此时底下身影忽而开口，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林怀景唇边逸出一抹笑：“谁人不知顾家满门清贵，顾丞相年少英才，金榜题名，弱冠之龄便已身居丞相之位。奴才下贱之身，岂敢与之相比。”

苏离落眸光微敛，百无聊赖把玩着喝完的白玉酒盏，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是自然。”

“不过——”林怀景语调微扬，见她目光微冷地看过来，缓缓道：“奴才也有一些微末技两，望殿下听奴才弹奏完这首曲子再言其他也不迟。”

苏离落不置可否，林怀景起身行了一礼，才朝屏风后的案几走去。

屏风之后的身影朦胧，隐约可窥见他于案后双膝跪坐，矫正了一下琴弦，指尖微勾，轻拢慢捻抹复挑，泠泠乐声作响，曲调缠绵悱恻。

“啪嗒。”白玉酒盏倒在檀木案几上放出一声脆响。

蒙皎月从这一声轻响中回过神来，冥思苦想了半天，只觉得曲调莫明熟悉。

苏离落低哑道：“凤求凰。”

“对对对，是这个没错！”蒙皎月连连点头，偏头看她，含笑着刚要说点什么，见她目光定在屏风之上，似乎看得专注，又像瞧着一片虚无，眸光中流露出怀念、倾慕，末了化作浓浓的悲痛。

一曲奏毕，屏风后的身影收拢衣袖，又行置案下，躬身道：“奴才献丑了，殿下觉得如何？”

“好！好的很。”

苏离落轻掀眼帘看他：“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林怀景。”

“怀瑾握瑜？”

林怀景微微摇头，“并非是这个字，奴侍的景，是景色的景。”

“行，我记住了！”

说完利落起身拍了拍蒙皎月的肩，“多谢，这份礼我收下了。”也不等她回答，径直往屋外走去。

林怀景旋即跟了上去。

街道一旁停了辆马车，带刀侍卫围绕，与四周的花街柳陌格格不入。车辕旁坐倚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两手交叉环抱着怀中的剑，一腿弯曲，一腿悠散地半悬在空中。他不经意地张望，正瞥见一席红衫从楼中走出，足尖轻点地面，笑着迎了上去：“殿下，这么快就出来了。”

苏离落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脚踩杌子上了马车。苏风刚要掉头，一道温润身影进入视线，他面露愕然，脱口而出道：“顾丞相！”

林怀景脚步微顿，微微一笑：“在下林怀景，大人错认了。”

苏风双目瞪圆，食指微颤着指了指眼前的身影，又转头看向车帘紧闭的马车，干巴巴道：“是、是嘛……”

“上车吧。”车厢内传来一道低哑地声音。

林怀景浅浅应了个是，侧身从一脸呆滞的苏风旁路过，越上了马车。

苏风挠了挠头，目光从莺歌坊的牌匾扫过，面上掠过纠结复杂，最后自以为了然，感叹道：“殿下这是要开荤了啊！”

苏离落默默抚额，咬牙切齿道：“苏风你再不走就给我滚回去！”

“欸，走了走了。”虚空里一声凌厉的鞭响，马车轱辘转起来。

车厢内环境幽闭，淡淡的冷梅香清晰可闻。苏离落往后紧靠在门板上，眉头轻蹙，适才的酒意又上来，她微闭了眸，整个人晕晕沉沉。

不一会儿，有阴影缓缓凑近，她猝然睁眼，正对上一只素白皓腕。

林怀景歉然一笑，“对不起，只是见殿下似乎头痛，恰好我学过些推拿之法，本想为殿下缓解一二，结果不小心将您吵醒了。”

苏离落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眸光几番浮沉，话到嘴边的不必绕了弯，“也好。”

林怀景微征，随即又换上熟悉的淡笑，温声道：“那殿下稍微坐过来一点。”

苏离落依言往他的方向侧坐了一些，有温热指腹搭上太阳穴，力度恰到好处地轻揉起来。

林怀景见她微阖了眸，呼吸慢慢平缓，似乎已经睡着了。她平日应该饮酒甚少，喝多之后的秀眉紧紧拧在一起，林怀景想抬手抚平，想起她刚刚的警觉，又忍住了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