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尽管只与闹区的马路相隔不远,小公园的夜晚却还是宁静如水的。
静静地踱步在小道上,纪子和三井的路线很是随意。
半晌无言。
纪子摸不清三井是真的只想身边有个人就行还是有话想聊却说不出口,有些踌躇要不要自己来打破僵局。
犹豫了一会,看着左前方一步之遥的三井沉默的背影,忽然觉得胸臆间涌上一股惋惜,冲动地开口道:“……真可惜……”她看见三井停下了脚步,转过脸看着自己,“……”顿了顿,纪子声音极其轻柔地说,“……输了呢。”
“……”三井没有出声,抱着双臂低下头,看着地上。
“……明明,明明打得很好,却输了呢……”
良久的沉默过后,三井声音沉沉地应了一声:“……嗯。”又转身向前慢慢走。
“……我……讨厌失败。”三井目光落在远处,声音低低,“每一次每一次面对着失败的时候,总是觉得不知所措。”无力,茫然,不知道未来要何去何从。“在比赛开始之前,我甚至没有去思考过输赢的问题。出场前赤木说他从一年级开始,每个晚上都在幻想着跟海南对阵的这一天,虽然说……因为中间有两年没打篮球,我对于跟海南打比赛的愿望没有他那么强烈,但是……我是不想比赛就停在这里的。总是觉得很遗憾,”因为虚度了两年时光,“所以想跟这群人一起再打多几场比赛,再打多几场……”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停下来他才能觉得满足,“总觉得,跟赤木一样对胜利有很强烈的欲望,所以想要在自己还在这支队伍里面的时候,把大家一起带上更大的赛场,”因为对于自己由于遭受挫折而将怒气转嫁于篮球部,差一点导致这个社团就要解散而觉得非常非常内疚,所以更想要补偿,“可是……”他低下头,叹了口气,“却输了。”
纪子看着三井的侧脸将内心的遗憾挫折表露无遗,内心忽然就温柔下来。
“……我知道。”纪子说。
“……不,你不知道。”三井却在沉默后忽然停下来,转过身有些激动地反驳。
“我知道。”纪子定定地迎视他的目光,声音温柔。
三井却越来越激动,他声音逐渐大起来,在静谧的小公园中吸引了一些人的视线,“你不知道!如果、如果我最后那个三分球能进去的话,如果那个海南的十号没有看出我的意图的话,或者如果当时我体力充足能够闪过他再投篮的话……”赤木明明强忍着脚伤在那么多人的防守中把球传到了他手里,赤木明明那么信任他,即使他曾经差点亲手毁了赤木的梦想,曾经差点让篮球部解散!
“但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不顾周围人投来探究的目光,纪子也大声地打断了三井的自责。
听到这话的三井愣住了,半晌,激动的情绪像是从某个出口哗的一下全部流走了,他垂下肩膀叹了口气。“……也是,哪来那么多如果。”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借口也没有如果,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它——这是在失败面前站起来的唯一办法。”纪子看着他,目光坚定不移,“——这是我在大阪生活的日子里,从别人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句话。”她想起一场比赛后土屋淳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平静的表情,对意图向他表达安慰同情之情的自己,说出了这句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箴言。“我也……非常非常讨厌失败和挫折,我相信没有一个人喜欢它们,但是在我们的人生中,它们却总会因为我们自身能力的问题而一直存在,没有人能够躲过他们,也没有人能够让他们远离。”
“我……”纪子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绪,深呼吸,“在初初到大阪的日子里,失败和挫折的感觉总是如影随形,”她看见三井抬起了头,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爸爸因为新上任的缘故,病院总是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忙碌,妈妈一开始并不是全职在家里,很多时候我只能自己去应付因为换新环境导致的接踵而来的问题。”
“小学那两年成为插班生,班里同学都不熟悉,第一天上去自我介绍下来的时候,就有小朋友朝我扔纸团,叫我‘东京人’。”虽然她极力反对过很多次她是神奈川的不是东京的,都毫无作用,后来才知道关西那边管关东口音的人都叫“东京人”,“因为不会关西话,经常迷路的时候问路也没什么人理会。同学欺负我的时候,已经不像是这边的小时候,总觉得即使被欺负也还是有亲切感的,他们真的会各种恶作剧来整我,老师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了在那里过下去,我慢慢不太跟人说话,因为口音会让新同学嘲笑我,学会了在别人恶整我的时候不留痕迹地报复回去,在迷路的时候不再是站在十字路口大声哭泣,而是一个一个街口地试,直到找到回家或者去学校的路。”
“在大阪的前两年,独自出门的时候我只会从家里到学校,哪里都不去,我在家里到学校的路途中,每一个自己总是认不出来的巷口或十字路口贴东西、留记号,直到我终于能够闭着眼睛也知道哪个方向能够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