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第二日,连锦径直去了关押石秉德的城外医馆。此前她与石秉德约定,只要她找到石守仁留下的东西,石秉德就会告诉她在监狱里拿着她画像去见顾弦之的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当她到了医馆,却发现医馆外的守卫都不见了。
正巧这时医馆的大夫提着药箱出门,她连忙上前问道:“大夫,这里的守卫怎么都撤了?”
年老的大夫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你是上次和裴大人一块儿的那个姑娘?裴大人没告诉你吗?之前那个病人被送去惠民署了,这里自然不需要守卫了。”
“惠民署?”连锦大感错愕,此前光顾着薛望的案子,一时竟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大夫点了点头:“听说是袁都督的意思,那病患在这儿救治了好些时日,也花了不少的银两……”
“可他是另一起案件的重要证人。”
“靖察司的案子多如牛毛,证人更是不计其数,哪能都管的过来呢。裴大人在这案子上得罪了不少人,都督大人不愿意他再在这上面耗费心力了。”大夫缓声解释,“况且,惠民署也有官医和差役看守,出不了什么岔子。”
连锦无奈离开,心中始终忐忑不安。
她刚拿到石守仁留下的病案,石秉德就被转移了。世上怎会有这般巧合的事?
想到这里,连锦加快了脚步向惠民署赶去。
当连锦赶到惠民署外的西街巷口时,满目皆是翻滚的浓烟和冲天的火光。百姓们慌乱地四处逃散,惊呼着“走水了——走水了——”
连锦在人群中看见阿满和徐琰,忙逮着他们问:“怎么回事?”
阿满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的,捂着嘴巴猛咳了几声:“阿姐,好像是惠民署旁的铺子起了火,这一带都烧起来了。”
连锦看着周边肆虐的火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阿满交待:“你先带着阿琰回悬济堂。阿姐还有事,晚些时候来找你。”
“阿姐……”等不及阿满说些什么,连锦已经推开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向巷子边的太平缸跑去。
缸里储的水早就见了底,她踉跄了一下,举目望向火光最盛的那个地方,惠民署犹如架满了干柴的炉膛,跳跃着肆虐的火舌。
连锦深吸一口气,用太平缸底仅剩的一点浅水将头发打湿,逆着人流往火场最中心的地方跑去。
人群不断地往外蜂涌,她在四散的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石秉德的身影。
浓烟越来越重,连锦的眼睛被熏得发疼。她抬手抹了一把,愈发不管不顾地往更深处走。
斜剌里伸出一只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连锦下意识回头,看到了火光映衬下裴宴安焦急担忧的面容。
“你不能再进去了,现在火势极大,再往里就危险了!”
“石秉德有可能还在里面!”她急着回道。
“火势太大了,你现在进去非但救不了人,很可能会被困在里面。”裴宴安将她的手腕扣得死死的,叫她无法挣脱。
眼看前方的火势越来越大,连锦心急如焚,霍然看向裴宴安:“大人,我找石秉德有很重要的事,我得确保他的安全!”
裴宴安只当她是为了查案,心一横,扳过她另一侧的肩膀,试图带她往外走:“惠民署里的人大多都跑出来了,官差也已经在救火了,再重要的案子也不如你的性命重要!”
两人僵持间,旁边的屋子忽然发出“轰”一声巨响,屋子的半个房顶塌了下来,滚烫的木头带着四溅的火星砸了过来。
裴宴安揽过连锦,用披风挡着她的脸,带着她往旁边地上一扑,险险地避过。
连锦的双眼发红,看着咫尺之距的惠民署,艰难地爬起来,裴宴安却死死按住她:“你不要命了?!”
不一会儿,又是几声巨响,前方的屋子纷纷轰塌,进去的路彻底被堵死了。
连锦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场火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被熄灭。
所幸,起火的地点是惠民署隔壁的铺子,所以惠民署里的人看到浓烟很早就跑了出来。加上惠民署的地理位置原本就偏僻,除了周边的几间铺子,整体损失并不大。
火势一停,裴宴安立刻让人去搜寻了石秉德的下落,很快,有属下来报,在惠民署的后院发现了一具男尸。
听到这个消息,连锦立马直奔惠民署的后院。
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焦墟,被发现的男尸被白布蒙着,连锦正欲上前,被裴宴安拦住:“这尸首骇人,还是我来吧。”
连锦不愿移开视线,在裴宴安揭开白布的瞬间,脑海中乱葬岗的记忆又开始肆虐地攻击着她,她转过身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裴宴安面露不忍,但见她仍执拗地不愿离开,便不再说什么,令仵作开始验尸。
仵作验视完毕后,附耳在裴宴安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