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口
夕阳西沉,暮色四合。
连锦在房中来回踱步,坐立不安。算算时辰,安阳王派人去抓药已有半日了,王府中还没有任何的动静。裴宴安那边也不知追查的怎么样了。
这日,六公主随着王府的亲信出府游玩还未回府,期间连锦曾想回一趟悬济堂,却被王府的护卫以各种名目拦下了。如今她在安阳王府与被软禁无异,足可见六公主的病不根除,安阳王是不会放她走了。
正思绪纷乱,突然有人叩响了房门,却是安阳王府的管事。
“连大夫,王爷有急事召见。”
看来,是有进展了。
连锦关上房门,随管事的一同去了偏厅。
安阳王在上首坐着,见连锦进内,示意下人给她看茶,缓缓开口道:“今日本王派人按你给的药方抓药,下人来报,当中有一味药,好像是叫什么龟甲的,跑遍了盛京的药铺,不是没有就是断了货。我已联系了京中最大药铺的掌柜重金调货,恐得过几日才能将药配齐。”
实则,连锦给的药方上都是市面上常见的药。而最为罕见的龟甲,她与裴宴安一早就约定好,早就让盛京城最大的那间药铺备足了数量。
此刻,安阳王却以缺货拖延,极有可能是想经过几轮试药,再给六公主服用。
连锦心似明镜却没有点破。只是莫名不解,即便慧贵妃与安阳王有亲,何至于做到这般地步?
她做出恍然的模样,故作理解道:“这龟甲确实是罕见药材,寻常药铺难寻的很。还得难为王爷费力筹措。”
安阳王见她信了,遂不再多言,倒不经意地提起了另一话头:“那日,连大夫说六公主症状不似体弱,却像是中毒所致,倒不知,是从何处看出?”
连锦思忖着,目前还不知安阳王与南朝之间是何关系,亦不知以猫下毒之事安阳王究竟有无参与其中,便有意隐下了这段因由,故弄玄虚地含糊道:“人的身体就像是一面铜镜,通过望闻问切,可以很直观地了解到身体的不同情况,即使是同一种病症,引发的原因不同,呈现的症状表象也会有不同的差别。”
她抬起手臂打比方:“都是表皮受伤,摔伤和割伤,皮肤受损的肌理是不一样的。同样,即便都是咳疾,先天体弱引发的咳嗽和后天慢性中毒引起的咳嗽,症发时的个人感受、身体状况亦有不同。”
连锦纤长的眼睫覆下,一面探寻给六公主诊脉时的回忆,一面斟酌道:“六公主虽然时有生病,但我此前为她诊脉,她的脉象沉而有力,不似先天有亏,倒更像是被什么药物压制,气血不得外展所致。”
安阳王面上露出一丝异样,不由深入追问:“可宫中御医为何从未有人提起?”
“每个大夫看诊皆有自己的侧重。每一种病症体现的表象亦有明显与隐晦之分。宫中之人皆知六公主是早产出生,在替她诊治时,自然会被先入为主的信息左右了诊断意见。”
连锦顿了顿,又道:“不过,中毒之说,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是因此前诊治过一个与六公主病症非常相似的病患,才会有此推测。”
安阳王陷入思索,对着连锦好一番询问,这才打消疑虑。
回房的路上,连锦回想安阳王这晚上的举动,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刚回到房中,还来不及关上房门,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身材袅娜,样貌明艳,穿着并不似王府侍女,连锦看着眼熟的很。想了好一会儿方想起,这女子正是当日自己揭榜时,安阳王府派来试探她功底的女子,对外的说法是,他的美妾。
“姑娘深夜造访,不知是有什么事?”
“连大夫还认得我?”
连锦道:“自是认得。姑娘的气色比上次看起来好了许多。”
“不知可不可以向连大夫讨杯茶喝?”女子唇边漾着笑容,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连锦自然不会相信深更半夜的,她真的就是来讨一杯茶喝。天生的敏锐令她不自觉地对女子保持着距离,不由婉言推拒道:“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明日?”
女子只手撑住门板,并不打算走的意思:“怪不得王爷说连大夫智多近妖,有时候,你还真是聪明的让人不喜。”
连锦的身形顿住,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女子忽然近前,冷不丁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捂死了她的嘴向着她的腹部径直捅了进去。
大夫的本能令连锦下意识躲闪,但对方的动作又快又狠,腹部传来剧痛,连锦始料未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试图阻住匕首深入的动作,有血线不断从指缝中溢出,她疼得说不出任何话。
连锦无所支撑地瘫软在地,她有些后悔地想,今日还是大意了,难道她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匕首不留情地拔出,加倍的痛意瞬间席卷全身。
那女子居高临下望着她,声音幽冷:“王爷让我送连大夫一程。”
说着,举起匕首正要刺下第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