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
沈崇因腰伤没有骑马,难得的坐了马车,便在路上将大致的情况同连锦解释了一下。
徐寿的妻子早年病故,他一直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平日里执行任务,他便将孩子寄养在巷子口干果铺的老夫妇家。那个孩子被救回后,裴宴安给了那对夫妇一些银两,让他们继续照看这孩子一段时间。
靖察司的差役循例去给徐寿的孩子送些吃食和衣物,却看见那夫妇将他绑在房中,不给吃喝,问起因由,竟是这孩子突然发狂砸碎铺子中的诸多东西。
差役回来没见着裴宴安,便把情况禀给了正在养伤的沈崇。沈崇着人请来了官医诊治,但官医亦是束手无策,沈崇顾及那孩子病情,怕耽搁久了出问题,这才寻到虚云寺来。
马车一路疾行,到了西郊巷子口,沈崇领着连锦上前了去。干果铺的铺面陈设简陋,门紧闭着,刚到门外,就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嘶叫声。
沈崇和连锦面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连锦刚想往前走,便被沈崇粗暴地挡到了后头:“你在后面跟着,别在前面碍手碍脚的。”
连锦一愣,哭笑不得地站在后面看着他。
他谨慎地一步一步近前,正要推门而入,破旧的木门突然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农妇,一见着沈崇,见着救星似的扯着他的衣角:“官爷啊,你可算回来了!这孩子我们是真的看不住了!”
沈崇嫌弃地将自己的衣服抽回来,蹙着眉问:“怎么回事?”
连锦趁机匆匆往屋内看了一眼,震惊地发现一男童被几根粗麻绳五花大绑着固定在椅子上,此时正面目狰狞地用头撞墙。
她急忙拉住想要离开的农妇:“大婶,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农妇怨怼地说:“他醒过来就是这样了呀。以前都好好的,现在跟中了邪一样啊!你们赶紧把他带走,他在这里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连锦神色凝重,转头对沈崇道,“沈大人,我们得先想办法让这孩子安静下来,我才能替他把脉。”
话音未落,沈崇径直绕到男童身后,控制力道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脖颈上,男童顿时晕了过去。
连锦瞠目结舌怔在那儿。
沈崇喊她:“你不是要把脉吗?赶紧的啊。”
连锦如梦初醒般连忙上前,认真地替那男童诊了脉,秀眉不禁凝起。
初时,她在红云山的牢中发现了那些黑色粉末,似是多种药草炼制而成,只是分量太少,兼之药粉性状也产生了变化,她一时未能完全辨别,只嗅到了当中除了咳疾常用的药物,还有别的成分。此番见这孩子突发狂症,脉象又细弱,看着倒像是中毒,不知与那药粉是否相关。
“沈大人,我想见徐寿一面。”
接收到沈崇投来的不解的目光,连锦解释道:“这孩子的病情特殊,他并非单纯的狂症和癔症,而像是中了什么慢性的毒,我必须知道他之前究竟有什么基础疾病,用过什么药物才可以对症治疗。”
听闻“中毒”,沈崇立即跳了脚:“你确定?这孩子才7岁,谁会这么丧心病狂?”
连锦回想沈崇之前为了扳倒裴宴安不遗余力瞎折腾的那些行为,如今听他口中谴人“丧心病狂”,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她正色道:“这孩子的举止看着确像狂症,但狂症可由多种情况引发,中毒就是其中一种。此前,在红云山的牢中,我发现了一些药粉,性状与医治咳疾的寻常药物有异……不知与这孩子的病症是否相关,所以,我必须要与徐寿确认清楚。”
沈崇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斟酌道:“徐寿是要犯,关押在诏狱大牢,若要见他,你得随我回靖察司。”
连锦不假思索道:“好。”
两人行至靖察司外,却见得另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停驻在靖察司门外,为首的官员是个身着朱红朝服、相貌严肃的中年,陆展认出,那位正是通政司使冯信。
“通政司?他们怎么会来这儿?”沈崇不由低声纳闷。
他避开门外那诸多人的视线,带着连锦从边门进入,招来一个守门的差役询问:“门口那一大帮人是什么情况?”
“沈大人你可算回来了。那位通政司的冯大人说,圣上已下旨诏狱失火案由都察院与靖察司共查,他们现在要把徐寿带走审问。”守门的差役一脸的焦灼,“但裴大人此前再三交待,徐寿是诏狱案的关键人证,没有他的命令,不可让任何人带走他。”
沈崇还在观望眼前形势,那头冯信已经在门外等的不耐,不管不顾地带着人闯了进来。
沈崇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冯大人,这里是靖察司,您这般公然带人闯入,怕是不妥吧?”
冯信斜睨沈崇一眼:“你是何人?本官与你们袁都督平素交好,本不欲刻意为难,但你们推三阻四的,阻挠本官提讯犯人,难道是想抗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