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辩
离开刘文升的视线范围后,连锦一行人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真诚地向裴宴安道谢:“大人,多谢你不计前嫌多番相救。”
裴宴安淡然回道:“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如今贡品既已找回,你们的罪责也算是抵消了。”说着,他看了一眼天色:“你们先走吧,唯恐刘文升反悔。我在这儿守着,他多少会忌惮一些。”
连锦再次拜谢后方离开。
“陆展,我们也走吧。”
目送连锦安然离开,裴宴安招呼陆展也准备撤离,却看见陆展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欲言又止。
裴宴安顺着他提示的方向一回头,看见了一位身着轻甲,凛然有威的中年男子。
裴宴安略一愣神,恭敬地喊了一声:“袁都督。”
袁叙微微侧目睨视他,语气生硬:“贡品失窃、犯人暴毙、诏狱起火,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着,你眼中还有我这个都督吗?”
裴宴安即刻跪地,沉声回道:“回都督,贡品之案已经有了眉目,是南朝使臣暗自掉包,意图私下转手牟利。诏狱纵火的嫌犯也抓到了,那人指认,是大理寺右丞刘文升以其子作为人质,威胁他杀人并毁尸灭迹。只要循着撷芳阁和刘文升这两条线索追查,定能有所收获。”
他有意隐去了石秉德被替换之事,打算查实后再行禀报。
袁叙却似乎对裴宴安说的案情不感兴趣,反问道:“方才和你在一起的两人是怎么回事?”
裴宴安没料想袁叙会注意到他们,下意识就隐瞒掉他们偷取贡品的过程,回道:“他二人是悬济堂的医者,是在追查此案中无意卷进来的,如今已证实诏狱之事和贡品失窃皆与他们都没有关系。”
袁旭此前已得到了一些信息,心知裴宴安所说并非事情全貌,但裴宴安极少对他撒谎,此番相瞒不知是何用意,一时亦未将自己的疑心表露出来。
他令其余无关的差役先行离开后,将裴宴安扶起来,对他道:“此前我让你将此案交给沈崇,你就是不听。如今贡品既已找回,这案子你不要再管了,我会另外安排人跟进。”
“可是,义父……”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是。”
袁叙决然的态度令裴宴安更加怀疑,他一向倚重裴宴安,但贡品之事从一开始他就不赞成裴宴安接手,回想回去,裴宴安不由生了疑虑。但面上不能表露,只能另寻机会探个究竟。
第二日朝堂之上,有官员提起南朝使臣遇刺之事,敬德帝大怒:“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若此事传回南朝,我大穆当如何自处?!使臣如今怎么样了?”
太医正恭谨回道:“回陛下,太医已替使臣看诊施药,判定使臣所受只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亦无性命之忧,请陛下放心。”
敬德帝稍安,仍不忘交待:“如此最好,加派人手,看护使臣的安全。”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这事正要告一段落,忽然有人走到了朝堂正中,义愤填膺对敬德帝申告:“臣要弹劾靖察司都指挥使裴宴安,包庇行刺使臣的刺客,扰乱公务!”
此人正是前一日被裴宴安压制愤愤难平的刘文升。
朝堂之上其余诸臣纷纷地看向裴宴安窃窃私语,裴宴安站得笔直,仿佛一棵挺拔的青松,不畏邪风骤雨。
敬德帝亦惊异地看向裴宴安。
裴宴安拱手向敬德帝行了一礼,坦然道:“回陛下,刘大人恐弄错了。微臣从未包庇什么刺客,谁刺伤的使臣,臣并不知晓,但臣已查实,这南朝使臣身负重罪,还请陛下定夺。”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袁叙亦意味深长地审视了裴宴安一眼,裴宴安默然垂首,只作不知。
敬德帝肃然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对于敬德帝而言,裴宴安是他的得力干将,做事沉稳,即少出纰漏,若他出手,定有原因。
裴宴安回道:“臣已查实,这南朝使臣居心叵测,进献贡品却监守自盗,将贡品通过黑市转手牟利,所幸被臣及时拦下。想来,使臣遇刺或许是与黑市的人起了什么纷争。”
“竟有此事?!”比起使臣被刺,显然南朝使臣包藏祸心,陷害之举更令敬德帝气愤,“此事可有证据?”
“有,真正的贡品已经找回来了。”裴宴安顿了顿,道,“只不过,当时因贡品在身,臣不便解释,还跟五城兵马司出使公务的诸多同僚们起了冲撞,刘大人所说的妨碍公务八成便是这事吧。”
“谢洵,宴安说的是不是真的?”敬德帝直接点名新上任的巡城御史谢洵。
一位身着大红官袍,皮肤白皙清瘦俊秀的年轻人施施然走到了大堂正中,向敬德帝一拱手,温然回道:“启禀陛下,昨日五城兵马司并无出勤。微臣亦未从部下之处得知任何与此相关的信息。”
裴宴安抬头看了谢洵一眼,这位新巡视御史的事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