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气到爆炸的阮萌狠命砸门：“周雪梅，开门！”

打开门的却是阮萌六嬢，六嬢讪讪地对阮萌扯出笑来：“萌萌回来了？你爸帮你姨爹找了工作来矿上上班，我们矿上没房子，就借你家房子住一下，”六嬢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嘀咕，“反正你家房子空着也没人住。”

阮萌恨自己耳朵太好，听清了六嬢的话气得哽住，再看六嬢身上穿着妈妈打的毛衣，阮萌再也顾不得其他，挤进家门就往她曾经的卧室跑，整个家都大变样！

原本属于阮萌的小卧室被改成了阮爸爸和周雪梅的卧室，阮萌曾经满怀少女心思贴在墙上的幸运星、贴花全都七零八落，连书柜、衣柜也不翼而飞。

阮萌忍不住拖着哭腔问六嬢：“我的书呢？我那些书呢？”

六嬢好笑：“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没人动你东西，你书在我们卧室床下面，你衣服......”

阮萌不等六嬢说完就冲进曾经的大卧室，死命去推沉甸甸的床垫，手臂撕扯得生疼，床垫下落满灰尘、带着水渍、不知名污迹的书本露出来。

这些曾经放在阮萌床头、被细心收拢在书柜中，满是阮萌少女心思的小说、投稿的杂志全都面目全非，像一道丑陋的刀疤狠狠刺痛了阮萌的眼睛、横在她的心头。

六嬢还在喋喋不休：“你这小孩就是喳精！”她打开衣柜，“喏，你的衣服我跟你放我们衣柜里了，你要穿拿就是了，又没把你的东西丢掉，你还哭起来了，啧啧。”

阮萌回头，泪眼朦胧中是六嬢裹着一件灰扑扑的大衣，内里的毛衣领子又黑又油。阮萌记得那件毛衣，那是妈妈和爸爸离婚前给她打的最后一件毛衣。

嫩黄的海马毛，两股绕成一股，阮萌曾经乖乖坐在这间屋子客厅沙发上，乖乖抬着手帮妈妈绕毛线，一圈一圈绕成团，回忆呼啸而来：

“妈妈，我还想要咖啡色的小猫咪～”

“小萌你真是生来磨我的，看到什么好看就要什么，要不你看谁手巧，认人家当妈好了，这个姑娘这么麻烦我不要了。”

“妈妈妈妈，我想要小猫咪、咖啡色的小猫咪，就织在腰这里。”

“哎哎哎给你织给你织，你赶紧坐好手抬好，毛线都要被你弄乱了，咖啡色的猫是吧，给你织、给你织，小磨人精。”

此后，她和妈妈之间只剩怨恨。

阮萌转身，不再理会六嬢在身后客套：“小萌，你要走啊？你不在家住？你住你爸那屋呗，被子没外人盖过，干净的，你放心。”

阮萌快步走出家门，脚步越走越快，她颤抖着手摸出手机，不等对面开口，就连珠炮似地质问：“你说过的！你说过的！家里永远有我的位置！我没家了！没家了！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话不算数！”

“说什么‘没家’，你这个姑娘，爸爸哪里说话不算数了？你六嬢家来矿上没房子住，爸爸把房子借给她家有什么问题，反正放假你都去霁城住你妈那里，家里空着也是空着。你这个姑娘跟你妈一样斤斤计较！”电话另一边的阮爸爸根本理解不了阮萌的失落和伤心。

“六嬢还穿了我妈打给我的毛衣”这句话阮萌死死咬在嘴里，看啊，她的父母就是这样两个相互憎恨的人，她清楚的知道，她对任何一人的眷恋和爱，必然会招来另一人的嘲讽和憎恶。

听着阮萌只是一味抽泣，不再胡乱发脾气，阮爸爸缓了缓道：

“我本来还说回来跟你说说文理分科的事，现在工地走不开，我电话里跟你说，我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了，让她把你调到理科班，‘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们以前这个老话很有道理的，你听话学理科，以后工作好找。”

既成事实，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爸爸根本就没打算问她的意见，也不关心她对未来的期待，阮萌心灰：“我听爸爸的。”

阮爸爸十分高兴：“哎这就乖了，爸爸的乖小萌，爸爸今年又得在工地过年了，哎我和你周阿姨得守着工地，你跟你妈好好过，爸爸过两天再给你打点钱，你想吃什么拿爸爸打给你的钱让你妈去买。”

挂掉电话阮萌嚎啕大哭。

赵金鑫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仿佛失去全世界，抱膝蹲在墙角泣不成声的阮萌。

“赵金鑫，我没有家了......我爸把房子给六嬢......呜呜六嬢穿我妈给我打的毛衣......呜呜我妈给我打的毛衣！”阮萌语无伦次地强调着，“爸爸答应过我的，他答应我家里永远有我的位置！他还改掉我的志愿，他什么都不跟我商量呜呜......赵金鑫，卧室墙上那副画是我们一家一起旅游带回来的，爸爸、妈妈、我，我们一起......不见了、画没有了呜呜......赵金鑫，爸爸说话不算数！他根本不考虑我！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赵金鑫忍住眼眶中的泪意，俯身抱住阮萌，是不是上一世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击倒了阮萌？那些堆积的灰暗情绪最终让他只能活在没有阮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