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茵泽马场一事被捅出来后,朝廷上下,要么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么唯恐被牵连战战兢兢,要么作壁上观等着横插一脚,唯有萧安庭,这个扯掉最后一层遮羞布的人,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此次押送突厥三王子入京,镇北军只来了部分精锐,大部队还留守北地郡前线。近日突厥元气大伤,边境风平浪静;而士兵轮休事宜也已经安排妥当,许多士兵领了封赏便回乡和家人团圆,一时间军中也没什么事情。萧安庭心中宽慰,靳宏业又是个活跃的性子,硬是拖着他出门,二人倒开始在燕京随意闲逛起来。
靳宏业自小便向往燕京,来京已数月,仍然看不够街上的新鲜玩意儿。倒也不是说北地郡真的贫瘠到连燕京集市里的普通货物也买不到,只是这欣欣向荣的鼎沸人气,安居乐业的烟火气息,便是生长在北地郡的靳宏业自小祈求不到的安宁。
“都尉,不瞒您说,我虽然叫宏业,但那都是爹娘的愿景,我可没什么保家卫国的宏大志向。爹娘死得早,我不入伍也没个营生,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也算是走了运。以前想着把突厥人赶跑就能过好日子了,但打仗受伤时也觉得不公平。凭什么非得我们要遭这个罪。”靳宏业和萧安庭在一处茶馆的二楼坐着,刚好能望到外面一个面具摊子的一家四口,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小男孩,其乐融融的,他瞧着有些眼热。
萧安庭瞧他一眼,“那现在呢?”
“嗐,现在就是觉得吃的苦值了呗。老是在边关待着,总觉得这苦日子到不了头,现在进京看看居然还有种活法,总觉得我们北地郡迟早有一天也能这样。”靳宏业眼里微微闪着光,“纵使不能,我们北地郡好歹也替其他人拦住了突厥,这血也不算白流了!”
萧安庭素来知晓北地郡贫苦,和燕京——这天子脚下之地一比,简直天差地别。他是自小离京流放北地郡,已经自觉身世凄惨,殊不知有更多出身北地郡之辈,怕是一生也不见得有一次机会见识燕京之繁华。命途差异,令人唏嘘。
“不说这些了,宏业,随我去一趟药铺。”萧安庭放下茶盏起身。
镇北军内医药库存已经不多,以往的军中用药都是朝廷配给。现下出了茵泽马场这档子事,萧安庭也动了自己物色供药渠道的心思。
二人今日皆常服打扮,药店内伙计只当是普通客人,并不上赶着招待,萧安庭反倒得以细细品鉴药材品质。靳宏业全然不懂这些,两眼一抹黑,随便四处走动查看。
片刻之后,靳宏业余光瞥见一个粗衣布衫的男子进了店,和店内伙计交代几句,又撂了几块银锭在柜台上,那伙计便麻利地抓药称量打包,那人拿了便走,在店中不过待了半炷香的功夫,看来是个老主顾。
“都尉,刚才瞧着一人好生奇怪。”
萧安庭正专心看着手中的药材,“如何?”
“进店动作麻利迅速,购买药材价格不菲,出手毫不迟疑心疼,却又作普通庄稼人打扮。”靳宏业越想越不对,“最关键的是,那人不过蹬着双布鞋,脚下步伐竟悄无声息,怕不是颇有功夫。”靳宏业在军中训练过奇袭兵,普通人走路脚下沉重,若想快步走路不出声响,那得拔身提气,绝非一朝一夕能练成。
萧安庭闻言抬头往门口看去,但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许是哪家的侍卫吧,受主子之托出来买药,不想惹人耳目罢了。”
靳宏业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这架势,又不知是什么隐秘,买个药也这么大阵仗。竟派出此等身手的人来。”
萧安庭只扬了扬眉,不置可否。这燕京中的隐秘可多了去了,不必大惊小怪。
靳宏业倒是突然想起些别的事来。
“对了都尉,您的婚期不是在下个月十六吗?这都快三月底了,怎么还不去林府下聘?陛下亲令司礼监全程协助婚事,这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了一些?”
靳宏业不提还好,一提倒是把萧安庭心中的焦躁感勾起来了。
司礼监前阵子才和他说陛下赏赐的聘礼已经备齐,希望都尉府和林府早日商定正式下聘的日期,他们好继续着手准备大婚当日的流程;结果这几日突然说还要再缓缓,便没了后文。
萧安庭在男人堆里待久了,自然不懂闺阁女子的纤细心思,也不晓得如何哄姑娘家的欢心。难得开回窍,才想着趁林知燕生辰顺带着送林知霜一件首饰。他从未为女子挑选过首饰,一个大老爷们头回进首饰店,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他瞻前顾后许久,跑了燕京好几家金银店,始终不确定哪一件首饰更合女子心意,又不愿草草敷衍了事。最后还是靳宏业看不下去了,帮他问了几个成了家的属下,这才挑中了一支玉簪。
这辈子还没为哪个姑娘如此费神,本以为一片真心能赢得美人一笑;不曾想还没等他再次上门,林丞相却推托林知霜身体不适,在家静心养病,闭门不见任何人——也包括他这个未婚夫。
萧安庭不是傻子,林丞相如此态度,再结合司礼监那边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