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直到双脚踩在孤儿院外面的街道上时，艾比心里还是充满了一种不真实感——他们，就这样轻易的出来啦？用那根两年前汤姆拉她上去时用过的、床单做成的绳子绑在床脚上，然后顺着绳子爬下来……就这样简单？

“发什么呆，走吧。”在她后面爬下来的汤姆说到，然后越过她直接朝着孤儿院对面的街道走去。

“汤姆。”艾比追上去，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觉不觉得我们出来的太容易了一点？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汤姆停下步子反问到。

“不知道……或许应该更惊险、更刺激一点？比如说在往下爬的过程中突然遇上前来查房的工作人员之类的……”艾比说着说着，就在汤姆有些嘲弄的笑容中自动消了声。是她想多了，或许对于其他孩子来说，溜出孤儿院的确很难，但是对于汤姆来说，被工作人员们无视也就意味着，晚上睡觉时不会有人特意去检查他的房间，而他的床单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谁过问。她在偷溜出房间时还要小心注意不能吵醒珍妮，还要记得用枕头和被子堆一个人的轮廓出来，好应付工作人员们的突然抽查，而汤姆却什么也不用做。

工作人员们的这种无视无疑让他们的活动更有自由性了，可是在有些时候，又未免显得太过冷漠残忍了一些……在每天晚上，当他们检查孩子们住的房间却总是略过汤姆的那一间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想过汤姆可能会在晚上偷溜出去？有没有想过，如果汤姆只是个普通小孩子的话，他可能会在外面遭遇危险，并且受伤？

虽然很清楚是他们自己要违反规定偷跑出孤儿院的，就算真的遇上什么危险也只是他们咎由自取，可艾比还是忍不住有点为汤姆所受到的忽略无视而不满起来了——她可真是偏心到不讲理了呀。

而此时汤姆已经走过了马路了，他正站在一个路口处，有些犹豫的往两边打量着，似乎是在纠结该选哪一边比较好。在此之前他都表现的太淡然镇定了，以致于到了现在，看到他这种举棋不定的举动后，艾比才突然反应过来，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孤儿院，当然，集体游玩的时候除外。

艾比的心突然就变得柔软了，她几步追了上去，然后主动拉住了汤姆的手，在他面带疑惑的看过来时露出一个微笑，说，“还是我来带着你去附近逛逛吧？两年前我好歹在这周围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呢，肯定比你要熟悉多了。”说完，她就拖着汤姆往左手边的街道走去，“我可以先带你去看看那个咖啡馆，希望两年过去它没有改变太多……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当初我给你的好多好吃的就是从那里得到的呢！”

“巧克力糖？”汤姆突然问到。

“是的，那个就是在咖啡馆里喝茶的一位小姐给我的。还有一些糕点、小饼干……”说着说着艾比就兴奋了起来，她拉着汤姆的手，拖着他往前跑了起来，还一边跑一边笑着说，“快走快走，看完咖啡馆之后，我还要带你去看我最喜欢的一个垃圾箱，在那里面我总是能找到一些好东西……啊，还有另一条街上的一个小花圃，那里面的花开的漂亮极了！每次我觉得太累了、太饿了，几乎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过去看看……”

艾比神采飞扬的说着，模样看起来快活极了，汤姆被她拖着往前跑了十几步，然后步伐就渐渐慢了下来，他看着艾比脸上的笑容，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你看起来这样开心？我以为在外面流浪的日子是很辛苦的，而曾经你也是这样告诉我的，为什么现在你提起那些回忆，却还能笑的这样开心？”

——如果将来有一天，他站到世界的顶端，再回头去看在孤儿院里的经历时，大概只会把它当做是不能被人知道的黑历史和耻辱吧？因为它意味着他也曾弱小无依过，每天都吃不饱肚子，没有暖和的被子盖，也没有合身的衣服穿。他只会把它埋葬在记忆的最深处，不叫任何一个人知道，而不是像艾比这样，时隔两年之后，再一次提起她的流浪生活时，还是能笑容满面。

“我笑的很开心吗？”艾比愣了一下，伸手摸上自己的脸，然后又突然绽开一个更大的笑容，笑着说，“因为那都已经过去了啊，为什么我还要为已经过去的事而感到痛苦难过呢？而且，就算当时过得很辛苦、很艰难，最起码我活下来了，那就值得我一辈子都心怀感激了。”

汤姆看着艾比脸上的笑容，慢慢垂下了眼睛，他觉得他是永远也无法拥有艾比这样乐观的心态的，他更像是一个不知满足的野心家，永远向往着力量和权力，永远渴望着往上爬，直到攀上顶端，万人之上……

但艾比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汤姆又在心里想——他愿意看到艾比的笑容，也由衷希望她能永远这样笑着，不知忧愁的滋味。

手中传来的力道又变得大了起来，汤姆被艾比拉着，再一次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奔跑起来，月色很美，夜风也很柔和，汤姆跑着跑着，脸上终于也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

此时是晚上八点半，距离艾比偷偷离开房间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