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比利大概是真的被艾比的威胁吓住了，这么多天来，别说在孩子们中间说闲话了，他甚至都开始在自由活动的时候刻意避开艾比跟汤姆在的那个角落，远远的躲到院子另一头，老实乖巧的模样就像是他经常捧在怀里的那只白色小兔子。

而科尔夫人，既然没有谁向她告密，她也就自然不知道艾比跟汤姆的这种私下往来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对艾比的关照之情越来越不加掩饰，有时候给艾比东西吃，也不会再刻意的避开其他的工作人员——就像是在隐隐的表达什么态度一样。

而随着科尔夫人的这种隐晦表态，艾比很快发现，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们对她的态度也亲切和善了不少，就连那个叫玛莎的工作人员，那个一开始觉得她的身上会有病菌的年轻女孩，也开始会在看见她的时候，对她稍稍点头，算作是打招呼了。

艾比觉得，距离她被孤儿院收养的那一天，可能不会太远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很好的方向发展。

—— ——

很快又是半个月过去，随着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人们脸上的喜悦之情越来越难以掩饰，街道两边的商店也开始逐渐被装饰起来——青翠的圣诞树被摆在了门外，只等着随后往上面装饰可爱的饰品和漂亮的星星灯，用冬青或是槲寄生做的精致圣诞花环已经挂在了窗户上、门廊上……有的店铺外面甚至还立了穿着带有白色毛边的红衣红帽的圣诞老人人偶——圣诞节要到了。

而艾比已经期待圣诞节很久了。

……

平安夜那天晚上，大概七八点的样子，艾比又去找了汤姆。其实在这个时间点，天已经黑了，而孤儿院的孩子们也基本都已经被要求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允许再出来，但汤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总是能在这个时候偷溜出来一会儿。而艾比在知道他能偷溜出来之后，就很快把自由活动时候的碰面换到了这个时间。

——起码可以避人耳目一点，艾比在心里想……如果比利说的科尔夫人会连带跟汤姆亲近的人一起讨厌的事情是真的的话……

虽然艾比从没在汤姆面前表现出来过，但在心底深处，她其实不太想让科尔夫人讨厌自己……毕竟，科尔夫人一直都对她挺不错的。而在这样的世道里，能够得到别人无偿的好心帮助是一件很难得很应该珍惜的事情，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不过当然啦，如果能避免是最好的，要是真的无法避免的被讨厌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也会接受……

艾比站在栅栏外面，从自己的旧夹克口袋里掏了几颗糖出来——它的糖纸是透明的，被灯光照射之后就会透出像彩虹一样多的颜色，十分好看，里面包裹着的则是散发着果香味的水果硬糖，青色的是苹果味的，橘色的是橘子味……

汤姆伸手从艾比那里接过糖果，随便选了一个剥开糖纸送进嘴里，然后把其他的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含在嘴里化了好一会儿，才矜持的评价到，“还不错——我发现，你似乎总能找到一些好东西？”

“别用这样轻易的语气好吗？”艾比翻了个白眼，“只是因为圣诞节要到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很好而已。你吃的这几颗糖就是一位先生路过时特意扔给我们这些流浪儿的，为了抢到它们，我的衣服都差点被其他孩子扯破。”

“事实上——”她继续说到，“你之前吃到的那些东西，来的也不容易。那个苹果其实算是我偷的，蛋糕则是我从别人那里抢的，为此我还打了一架。得到巧克力糖倒是真的好运——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士送给我的。”

熟悉起来之后，艾比也就不再在汤姆面前遮掩自己的‘罪行’了，而且她莫名觉得汤姆应该不会为此指责她——他应该会理解，像她这样的流浪儿，如果总是不争不抢是很难活下去的。

汤姆果然没有就此发表什么看法，他只是接着问到，“我一直以为不会太难，原来不是吗？”

“当然不是啦！”艾比叹了一口气，“你当流浪儿的生活很好过吗？老胡迪还在的时候，我们也很难每天都能填饱肚子，等他死了之后，我一个小孩子，就更难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想要被孤儿院收养？”

“因为愚蠢。”汤姆下意识接到，然后他就收到了艾比愤怒的目光——“好吧，只是失言，请继续。”他又挤出一个假笑。

“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呢。”艾比只能又叹了一口气，翻身背靠在栅栏上，带着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惆怅沧桑继续说到，“你又不像我一样，经常在伦敦的大街小巷跑。你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世道——好多工厂都倒闭啦，失业的人到处都是。有时候我看到一个店铺招收员工，前来应聘的人能从门口排到好几条街外面！那些成年人们，也都是饿的面黄肌瘦的，一眼望过去全是瘦麻杆，看不到一个胖子。我算是运气比较好的了，最开始有老胡迪，后来又遇上了科尔夫人，你不知道，有好几个像我一样大的流浪儿都已经饿死了或者冻死了……”

“其实不止我们这些流浪儿的日子不好过——谁的日子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