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
打着“反向物化”、女性独立的旗号,以雌竞为终身事业,妄想靠着男人的一时兴起一步登天、一劳永逸。
当然,也有独立自信、令他高看的女性,顶着巨大的争议从男人的竞技场中杀出,不惧挑战、不畏人言,最终实现了现实中华璋的初级理想。
在他看来,无论是依附于男人的良心、男人的情爱,还是男人的供养,都是把人生的主动权放到别人手中,以换取捷径盲盒的愚蠢的赌博行为。华璋的人生理应有无限种向上攀沿的可能,纵然不能光芒万丈,也绝不该在自困自弃自限中沉沦、下滑。
思及此,楚扬心中突然泛起奇异的波动,仿佛雨滴打在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水波荡漾间,映出无数的影像,稍纵即逝。他下意识地凝聚精神,想要看个真切,涟漪却骤然化作漩涡,霎时将他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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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楚扬第三次看到培养箱了。前两次是在虚拟中,知识结构的错位让他将之当作了透明棺材。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看到了数不清的培养箱。它们被有序的排成机柜式的方阵,一眼望不到头。培养箱中是形貌各异的活人,他们个个都阖着眼,呼吸平稳,面无表情。
‘在电影里,出现在培养箱中的,通常都是克隆人。’
楚扬一边想着,一边在一列方阵中急速穿行,试图找出熟悉的面孔。
每一副面孔初看都很陌生,第二眼看去,又透着熟悉感。可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无法将他们同现实或虚拟中见过的“人”对上号。
困惑就像雪球,越滚越大,他渐渐放缓了脚步。
无声地走在培养箱的“丛林”里,楚扬开始以品评的目光打量起路过的每一具躯壳。
走着走着,不知怎的,他忽然就联想到了游戏房中的几千个头盔,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登时浮上心头:‘如果意识可以被复刻,那么这些……’
这时,寂静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代入感——Empathy,也是一种情绪,需要在活体大脑中产生,这个大脑还得跟被复制的那个有同样的激素分泌水平。”
声音年轻优美有活力,语气中透着满是匠气的一分笑意、两分慵懒、七分自信,特色鲜明不容错认。
楚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声地啐了一口正不知在何处死皮赖脸地当着电灯泡的方行远,而后调整了思路继续猜想。
‘如果不是某一个人的马甲’,他盯着最近的培养箱中那张毫无特色的脸,思忖道,‘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某一些人的复制品呢?’
‘这么多的复制品’,他继续沉思,‘正主们知道么?如果知道,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如果不知道,策划这一切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他想得太过投入,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到了眼前这列培养箱的尽头。四下张望间才发现各列培养箱之间竟然没有通路,只得转身沿原路返回。
可就转过身的一刹那,他的瞳孔陡然收缩,人也僵在了原地。
他的身后一片空荡。
他看到过的培养箱不见了,他走过的地面不见了,就连房间也不见了。
他呆滞了几秒,而后缓缓转头,看向前一秒的“身前”、如今的“身后”。
那里也变成了一片空荡。
他环顾四周,视线中只剩下不知从何处投射的光,柔和温暖,所照之处却只有透明。在奇异的光照之下,空气中的水汽变得肉眼可见,一漾一漾地泛起了涟漪,水波层层推及开,分明是缓慢的,却又在顷刻间将他包裹。
他的脑中突然跳出危险和安全两种矛盾的预感,尚不及作出反应,五感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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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醒了醒了!大家都可以放心啦!”
楚扬被刺目的光晃得刚闭上眼睛就听到耳边传来方行远略显浮夸的欢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方行远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语调较之第一句更加浮夸,过度殷勤中透着明晃晃的别有用心。
“聒噪。”
楚扬没好气地低斥了一句,在霎时的安静中缓缓睁眼,待眼睛适应了光线看清楚四周后,禁不住愣了一下。
他正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身边围着的除了方行远、陈开和丁奇,还有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华璋。她站在床尾,错后丁奇大概两个身位,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欣喜。
就在楚扬愣神的当口,方行远又见缝插针地絮叨起来。
“哎呀呀,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以为自己状态不错就忽视了那个治疗方法的后遗症,也不要总是工作起来没完没了,到点儿要睡觉!工作呢,是做不完的,身体呢,才是自己的。你说说,你只要躺平就能赢过99.99%的人了,又何必这么拼,上赶子去当个给员工打工的老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