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沐德给皇上行了问安礼，听见皇上的问话之后，便双膝跪在地上，趴伏在地行了个叩首大礼。

皇上似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又问道：“你这是突然做什么？”他声音里带着些严肃与警惕，就好像是在猜测着沐德是不是在这大婚之际，又要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似的。

而沐德如今却并不在意皇上心里是如何猜测她的，毕竟她是心中坦荡的，又是因为她都已经被许配出去了。再过三天，她便不再是归属皇上管辖的大京人了。

她趴伏在地上，恭敬的回道：“回父皇的话，女儿只是想着，再过三天，女儿便要出嫁了。临行之际，女儿想着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到父皇膝下孝顺，这便想要来与父皇告个别。女儿这些年顽劣，不遵守宫里规矩，没少给父皇惹麻烦，亏得父皇仁父之心，才能包容女儿这许多年来的不知多少错处，更是悉心教导女儿成人，让女儿有了名声与地位。思及此，女儿便不能在屋子里坐的住，只觉得应该在临行之际，亲自来与父皇告别。又是为着再过几日，女儿就要出嫁了，到时候人多混杂，礼数繁多，怕是不能再与父皇来说话。这便就提前过来，就当作是女儿出嫁之前，作为父皇四女儿的身份，最后一次亲自到父皇身前尽孝吧。”

说完，沐德便跪在地上磕头道：“大京皇四女沐德，谢父皇养育之恩！谢父皇栽培之情！”

大京皇四女沐德，不是大京文书公主沐德，而是作为皇上的四女儿，谢皇上养育之恩。

皇上坐在龙椅上，似乎是没想到沐德竟然是为着这个来的，也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就算是已经嫁出去两个女儿了，也没遇上过这个事情，因此半晌，他都没开口说话。

倒是站在一旁侍候的管事公公，估计着也是因为这些年的许多事情都看在眼里，这会儿见沐德来辞，心里也是有些感动，忍不住提着袖子抹了抹眼角。又是看见皇上不说话，想是猜到了皇上此时莫不是也被触动了的，这便就开口说道：“皇上······皇上，可要奴才扶公主殿下起来？”

皇上这才蓦地缓过神来，随后点着头说道：“嗯，扶她起来吧。”

“是。”

“谢父皇恩典。”被管事公公托着胳膊扶起来，沐德站在宜事堂中央，接着说道：“女儿此次前来，便就只是为着来与父皇告个别的。不敢过多占用父皇的时间，这便就要告退了。”

听了这话，皇上似乎又是觉得惊讶了一番。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想是也想不出能说些什么，这便开口道：“既如此，那你便退下吧。”

“是，女儿告退了。”说完，便又行了一礼，随后倒退着走出了宜事堂的大门去。

那晚月朗星稀，沐德一路走回珍宁殿，鼻间嗅着这夜晚的、大京皇宫内的空气，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擦了擦眼泪。

陪着她的芍药递过去一条手帕，沐德便就用手帕捂着脸说道：“想是以后，都不能再走一回这条路了。”

这话说的伤感，就连站在身边听着的芍药和几个丫鬟，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话让沐德说中了，之后的三天，因为忙着筹备出嫁之事，沐德基本上是连走出殿门的时间都没有了。别说是她，因为皇宫里面都铺张满了大红装饰，各个宫殿都忙着张灯结彩，便就是皇上都找不着时间到珍宁殿来探望慰问了。

直到终于到了出嫁那天。一大清早，沐德就被早早赶来帮忙的沐仁给摇晃醒了。沐德一睁眼，就看见沐仁站在床边看着她，这几年常常哭泣的泪人儿，到了今天竟然难得露出了笑容与神采，“四姐姐，都大喜了，快起吧！一会儿可就要出嫁了呢！”

沐德一睁开眼，看见沐仁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沐仁提到【出嫁】这个词了，沐德才想起原来今天已经到了正日子了。

说来可笑，虽然这出嫁之事都筹备了将近一年了，便就是宫里面都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喜字，只是直到现在，沐德还打心眼儿里感受不到【出嫁】这件事情所代表的真正意义。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今日起，走出这个宫门之后，就再也不能回来了的伤感。

只是都已经事到如今了，这伤感的情绪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缠绕着她。沐德定了定神，这便从被窝里爬出来。这会儿天还没亮呢，但是院子里的下人们就已经开始忙活上了，隔着窗户都能隐约听得见他们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爱莲姑姑这会儿也进来了，她端着一盆热水放在脸盆架子上，冲着沐德说道：“给主子问安，给五公主问安。主子您可终于起了，贵妃娘娘刚让奴才过来叫呢！今日主子大喜，老奴特意赶早过来给主子梳新娘妆。”

沐德见她们都一脸高兴的样子，心里就算是有些难过，却也不好意思显露出来了。她这便从床上下来，穿好了鞋子，一边说道：“方才被五妹妹给叫醒了，这才什么时辰，就有这么多人替我忙活上了，想来就我这个要出嫁的还懒散着，心里不当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