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囚笼
幽暗的地府里藏了一棵菩提树,菩提树下铁链重重,锁着一位无知的灵魂。传说菩提树能洗净天地间最肮脏的灵魂,树叶总是散发着点点星光,成了她这两日以来唯一的伴侣。
她抬手晃了一下,铁链的碰撞声如鸣佩环,回荡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有半个小臂那么粗的链子拴在她的手上,衬得她的手腕是那样细小。
“你可真该死啊,祝珩。”
祝珩将她关在这里已经两周有余,无边的漆黑里尽是她滔天的恨意。今日便是祝珩称霸地府的日子,而她这个昔日的阎王被关在了最阴暗的囚笼。
路妙蓝突然想起那个曾许下山盟海誓的伴侣——
第一次见到祝珩是在万鬼横行的恶鬼域,那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在魑魅魍魉中鹤立鸡群的少年将军。身披甲胄,意气风发。
“那个穿铠甲的男鬼,你叫什么名字?”
“祝珩。”
从那以后,祝珩便跟在了她的身边,成了地府总殿阎王的小尾巴。
然而这般信任祝珩的阎王爷,最终被自己的信徒亲手关在了菩提树下。
路妙蓝恨他,这样绵绵的恨意让她总是回想起昔日的点点滴滴。早知道他是在恶鬼域的凶徒,就不应该心生怜悯,让他就死在那里,让他魂飞魄散。
远方好像燃起了幽暗的业火,微弱的蓝绿火光唤醒了她的感知。
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这人穿着她专属的官袍,嘴角还噎着笑。
“滚,我不想看见你。”
祝珩轻轻地跪在她的面前,左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妙蓝,不要恨我。”
他说这句话时眼眶好像泛着泪光,可转瞬即逝的哀情被脸上的凶狠替代。
“你来做什么?炫耀你辉煌的战绩?”路妙蓝双手被反绑,膝盖跪在地上早已磨破,她眼神很是怨毒,要把他身上盯出洞来。
祝珩戏谑一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手里摸出一把尖刀,在她露出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顿时翻涌出来。
他取了那滴晶莹剔透的鲜血,转而怜惜地亲在了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疼吗。”他轻声问。
“滚。”
路妙蓝眼睛都红了,她此刻死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祝珩总是这样的,装出一副深情款款逼她心软。可自从她被关在这里,她就再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了,什么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
手臂上留下了又一道浅浅的疤痕,就像这双洁白的手上长了一只狰狞的蜈蚣。
祝珩看着她不断动着手腕,轻声说道:“别挣扎了,身上的禁制会很痛吧?”
看着这张日夜相伴的脸,路妙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她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祝珩却不再看她,轻轻地转过身去。
菩提树下是罪人忏悔的囚笼,绿莹莹的树叶此刻似乎感受到了饲主的悲痛,也跟着唰唰作响。
“妙蓝,总殿阎王不是你的归宿。”他说得道貌岸然,好像他做出这一切不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一样,“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不好吗?”
他的眼中饱含执拗,却又不敢与路妙蓝对视,生怕自己忍不住把她放出来。
“你夺我权、囚我身取我血,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讲道理?!我不该信你的,你就应该死在恶鬼域……”
路妙蓝的谩骂还未停止,可祝珩却听不下去了,他毫不留情地大跨步离开,生怕自己再多听一句。
长夜漫漫,没有一刻比现在的囚徒生活更加难熬。
路妙蓝不断扭动着身躯,想把手上的缚仙索给挣脱下去。她身上被下了禁制,稍稍一动用法术就会有万蚁噬心般的疼痛。
可眼下没有办法了,她不再顾忌后果,左手狠狠运转法力,想要将绳索挣断。
“啪。”绳索像是被人下了咒一般,贸然裂了个口子,随即四分五裂。
失去支撑的路妙蓝瘫软在地,胸口不断像刀绞般地疼,疼得她喷出一口血来。
被关押许久的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亮丽,此刻长发随意地散落,脸色也十分惨白。常年穿的锦袍官服沾满了泥土。
她爬起来,用手沾上了自己的鲜血,手臂因为长期地捆绑有些脱力,手指也因此不断颤抖着。
要再快点、再快点,晚了就要被祝珩发现了……
传送阵起,光芒席卷了整个黑暗的地府,将阵法中的女人轻轻地抱在中央。
路妙蓝松了一口气,两眼一黑,倒在了金黄的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