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蝶影4

楼内灯火如昼，大红的灯笼高悬在檐下，地上是堆垒成山的木箱子，隐约散发着常年不见光的霉味，跟梅公子所言无差。

小蝶心中忐忑不安，见一楼无人，便顺着扶手走上二楼，正好碰上手捧木箱下来的容儿。

“容儿！”小蝶朝她问道，“这儿是怎么回事？人一下子都没了？”

容儿俯视着毫不知情的小蝶，目光中夹杂着几许悲悯：“国主今日就走了，你往后也别再过来了。”

小蝶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向后退去，没意识到自己还站在楼梯上，一脚踩空，整个人翻滚到地上，骨头与尖锐的台阶边缘碾压，发出沉闷的声响。

容儿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扶她，小蝶甩开容儿的手，忍者腰腹刺骨的酸痛感，跑到楼上后，脚步立停。

二楼的房间里，一位红衣女子背朝着小蝶对镜梳妆，她听到动静回头望去，薄凉地冷哼一声：“又来一个。”妍姿艳质的脸上满是不善。

小蝶害怕地跑到三楼，又是一位穿着月白色暗花纱云短襦的女子在收拾着性状，见到小蝶后，她面色平静，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

在山庄待了那么久，小蝶却从来没见过这二位女子，她们是近日才来的，还是说一直待在楼里，看着自己在后院里和梅公子胡行乱闹？思及此处，小蝶心底油然发寒，她一鼓作气跑到顶楼。

梅公子站在正中间提笔写着什么，眼睑微抬，对小蝶的突如其来似乎早有预料。

“你……为什么不跟我提前说你要走？”小蝶哑着嗓子问道。

梅公子脸上仍展露出他平时惯有的温文尔雅的微笑，朝小蝶张开双臂：“很抱歉没提前告诉你，不过你想跟我们一起离开的话，现在也可以。”

小蝶用力推开他，摇晃着头，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那她们又是谁？”

“是国主的夫人们。”容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蝶身后。

“哈？”连遭数次打击的小蝶，接连往后退步，堪堪扶住栏杆才没让虚软的身子滑倒在地，两行血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透过浑浊的眼睛，她只问：

“你为何骗我？”

回应她的，只是人去楼空。

“把此楼封了吧。”梅公子遗憾地回望一眼高楼，小蝶的欢声笑语尤在昨宵，他收回视线，朝着南方的故国策马疾驰。

很多年后，当飞音台成为诗章中的一点残红，朝代经过几轮更迭替换，天居山庄的真面目才正式对外开放。传闻其西北角原有一座手可摘星辰的百尺高楼，里面住着一位仙姿玉貌的夫人，不知其生平，亦不详姓字，只称其为楼夫人。繁华随逝水，日暮高楼空，这一段隐秘的盛夏□□也隐埋在历史的尘土中。

世人只知楼夫人，而不知小蝶。

大梦一场，醒来时，犹是梦中人。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许晓露脸庞上划落下来，氲湿杂志插图里含秋带波的美人图。

“嘘——她睡着了”，杜小雨小声说道。

众人郑重地点头，余茂勋也学杜小雨夸张的模样小声说：“马上就是化学小测了，老师都站在上面了——”

“对哦。”杜小雨左右为难，“那我叫醒她？”

她刚想用手指点许晓露的肩膀，下一刻，许晓露就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杜小雨停滞的动作。

“怎么了？”

杜小雨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没事没事，化学老师已经到教室了，我们看你睡着了，就想叫醒你。”

“好哦，谢谢——”

还没从小蝶的身份转变回来，许晓露懵懵地拿起从前面传下来的试卷，开始做第一道选择题。

第又青突兀地闷哼一声，用脚踢了下许晓露的桌子。许晓露不明所以地抬头，见她朝窗外拼命使眼色，许晓露顺着她的视线，目瞪口呆地看着祁树从高二四班前的走廊上经过，然后转九十度走进教室，把化学试卷交给老师。

第又青又猛地咳嗽了几下，许晓露瞬间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一班和四班是同一个化学老师，上节课老师在监考一班，这节课就轮到四班。没想到，祁树居然来到自己班交试卷，是没做完题目吗？还是说……

小蝶满目悲怆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许晓露抽离出杂乱无章的心绪，赶紧喝口水平复下心神。算了算了，别多想了，祁树是不会喜欢自己的，他根本不知道有许晓露这号人呢。

但是，第又青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祁树的？

考完化学小测后，许晓露到饮水机前接水，她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小蝶是她做的一场梦，还是说在黄昏梦中经历的一段事？还有祁树，卑微到尘埃里，不敢去打扰对方的情感，她真的要继续坚持下去吗？

冰凉的水溢满出杯口，沾湿了衣袖。

“刚才看见了没？”第又青帮她按住了冷水键。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