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医院6

复苏性子宫切开术，又称濒死剖宫产，如果不能在母亲心肺衰竭5分钟内经□□娩出婴儿，可考虑该项手术，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产妇心肺复苏成功率。

主治医生和许晓露从裂口处剥开产妇的肚皮，发现产妇有轻微的出血。

心脏停跳的病人是不会出血的。

“压。”

主治医生命令道。

助产士的手按住产妇的肚皮，用力向下挤压，主治医生小心扶住从肚皮裂口钻出来的婴儿头部。

在齐心协力的配合下，主治医生成功取出满身鲜血的婴儿，递交给身旁的助产士后，迅速取出残留在肚子里的胎盘，缝合子宫及创面。

伴随着“哇”的一声啼哭，观察着心电监护仪的助产士激动地说：“患者心跳恢复，自主呼吸恢复，意识恢复。”

大家一致看向心电监护仪：波形提示窦性心律，血压120/65mmHg，脉搏2次/分，血氧饱和度95%。

洋溢在喜悦中的手术室，却因接下来哆哆嗦嗦的声音而滑入低谷。

“冯医生……”正准备把新生儿放到保温箱中的护士瑟缩道：“新生儿不太对劲……”

无影灯下，许晓露看到新生儿全身皮肤潮红，四肢关节处有大小不等的鲜红色糜烂溃面，腹部呈大片表皮剥脱，剥脱处周围残留表皮干燥，呈羊皮纸样。

新生儿的情况非常严重。

“是表皮松解性角化过度症。”

这是一种罕见的在出生时就有临床表现的鱼鳞病，主要特征是角化过度鳞屑和严重水泡，新生儿可能出现致死性电解质紊乱和继发感染。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孩子被立即转入到新生儿科重症监护室治疗。

脱去沾染着血迹的手术衣，许晓露在水池前洗了把脸，清凉的水让长时间高度集中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刚从上一台手术下来，就无缝衔接到下一手术，在手术台上连轴转了一整天，直到日薄西山才能有口喘气的时间。

抬头对着镜子擦脸时，许晓露惊奇地发现“许医生”的面容竟和自己有九成的相似，都有着相同的内双眼睛和缀着唇珠的嘴巴，耳廓上小痣的位置也如出一辙，最大的差别就是眼角和鼻翼旁边平添了几道岁月的痕迹，好像隔着遥远的时空与另一个自己相望。

“今早出车祸的那个产妇，不知说她是命好，还是命坏……”

说话的人是做手术时给主治医生传达家属“保大不保小”的那个护士，她正靠在储物柜上，手指灵活地摁着手机按键回复不停冒出来的消息，头也不抬地跟许晓露说道：

“倒霉也是真的倒霉，好好地坐在车内，迎面就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大货车撞了，被刺激得提前几周分娩，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生出来的孩子还得了怪病……”

“这女人也是命大，我看那车祸的监控视频，小轿车被货车撞的喲，车顶直接被撞没，据说轿车司机当场没了。也亏是咱们冯医生医术高超，救活了她。她那个丈夫，好像来头不小，也难为他要求保大不保小，得知孩子生了病，还请了国内最顶尖的皮肤科医生来看诊。”

“只是可怜这经历一番波折才出来的孩子，遗传性的鱼鳞病，估计是终生也无法根治的。不过好是在富贵之家，一辈子想必也不用像我们普通人家一样发愁。人各有命啊……”

护士唏嘘一声，她在妇产科干了这么多年，看尽了人情冷暖。有偷偷用一些特殊渠道鉴定出孩子的性别，不精确的鉴定让他们在打掉成型的男孩后追悔莫及，哭得整个医院都能听到。有刚生完孩子死活找不到陪产的家属，下楼一看才发现丈夫在疯狂打游戏。有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肚子大得掩盖不住时才来流产，此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小孩。有生下孩子后，家属一听是女孩，立马脸色大变……也有分娩时，丈夫在门外焦虑不安，忍不住落泪；体弱多病的妻子意外怀孕后，决定生下孩子，哪怕自己的身体会因为怀孕而恶化到不能下床的地步……

“说了你多少回，少在背后议论病人隐私。”

主治医生走了进来，她刚做完介入手术，摘掉手套扔进垃圾袋中。

“小许，你也在这里磨蹭什么？待会就要查房了，重点检查一下405房的病人。”主治医生对许晓露交代道，其语辞的严厉让许晓露不禁联想起教导主任。

405……

许晓露腋下夹着查房记录表，推开白色的门板。

记忆的沙尘迎面而来，将许晓露带进一段尘封往事之中。

“我？出国？妈，你们是怎么想的？”赵诗文不可置信地叫道。

“文文，这是你爸做的决定，也是为你好啊。”赵母万般无奈，她也不想让女儿出国，但谁叫出了这档子事。

“妈——你能不能再劝劝爸——”赵诗文摇着赵母的胳膊央求道，“你们真的狠心把我丢到国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