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凤凰栖

在和平的年代，君主能够靠祖上荫祐、混吃等死不折腾，能做到垂衣拱手、无为而治，对百姓来说，无疑也是一种幸运。

可若是遇见大争之世，这样的君主显然太过平庸，无法带领族人走出乱世了。

显然，焦炀就是这样的人。平时带着族人们过偏居一隅、与世无争的日子，吃吃喝喝练练武，时光便如流水般一年又一年地逝去了，到了今年却遇到上这万年不遇的大事，焦炀这豌豆大的脑仁显然就不够用了。

各种真假难辨的情报之海蜂拥而至，如其他州一样，凤凰栖的舆论也是瞬间自动划分为两个阵营。由于焦炀的格外无能和烂好人，不仅没想任何办法去澄清谣言，反而任由这种混乱蔓延到上层，甚至两个大族长当着他的面争执了起来。

族长甲：“外面乱七八糟的消息传疯了，居然说灭灵就是普通大泽百姓？这种滑天下之大稽居然有人信？！这种蛊惑人心的谣言到底谁传出来的？尊主我们应该严查！把所有传播这种谣言的人抓起来！”

焦炀：“……”

族长乙：“真的只是谣言吗？我怎么觉得有理有据啊？说到底除了元神颜色不同，灭灵生下来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焦炀：“……”

族长甲：“你为什么要替灭灵说话？听闻你当年生过一个孩子，莫名其妙就夭折了？不会就是灭灵吧？不会被你藏起来了吧？”

焦炀：“……”

族长乙：“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你……”

族长丙：“你们别吵了，现在还当着尊主的面——哎哎，别动手啊——”

焦炀根本无力解决这种纷争，只能蒙住头、窝在家里当缩头乌龟。可是火是没有办法用任何东西掩盖住的，越掩盖，火只会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玠风赶到凤凰栖的时候，焦炀已经被几个逼宫的大族长和高手拿剑指着脑袋了。如果不是玠风，只怕他小命要交代在那里。

玠风与崇渐将他平安带出混乱的宫殿，然后安置在自己的住所。惊魂未定的焦炀双目直愣愣的，捧着热茶却一口都没喝，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许久，他浑身一震，竟如同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来。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我、我做这个位置两千六百多年了，我自认不是什么优秀的领袖，可我对他们都不薄啊，就算、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们，居然想要，我的命啊……”

玠风与崇渐对视一眼，这大龄巨婴痛哭流涕的场景，他来这里之前，还真是没预料到啊。

他努力回忆了下小时候怎么哄展修睡觉的，然后用同样的语气拍了拍焦炀的肩膀：“好了好了，他们只是谣言挑拨了，然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等他们冷静下来，会和你和解的。”

他这样一说，焦炀噙着泪的眼珠一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把狠狠抓住他的手：“关于灭灵的那些传言，到底是真的假的？”

崇渐不说话，无声地看了玠风一眼，后者翘腿坐在桌子上，抿了一口酒，然后俯视着焦炀，嗓音低沉：“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焦炀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近乎麻木地喃喃道：“真的、如果是真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浑身一震：“那我们岂不是冤枉了好人？那这么多年来被冤枉的、被流放的灭灵，他们都是无辜的啊。我们居然自相残杀这么多年……这事儿得好好商量，想办法对百姓解释清楚……还有灭灵，得想个办法与他们讲和才行……”

他喃喃自语许久，瞬间就从如何和解想到如何告慰亡灵。玠风与崇渐再次对视，他们同时想到，焦炀这个人无能归无能，但心地真不坏。人只要有优点，又没犯过什么大错，不就能赢过大多数人了吗？

只见他嚯地跳起来，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那、那、那我的侄孙女，岂不是白吃了这么多年苦……”

他重新跌坐回椅子上，双臂抱头痛哭不已。玠风心想，你终于想起来，你也有亲人是灭灵了吗？

焦炀抓住他的手，浑身颤抖：“怎么、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我我我、我要把我侄孙女找回来，她一个孤女独自在外面，得吃多少苦啊！”说罢，径直就往屋外走，被玠风他们一把拦下。

崇渐拦住他说：“现在月姑娘可不是一个人，你找到她也没用。”

焦炀一时没明白，崇渐有些犹豫，玠风想了想，冲他点点头。

崇渐将灭灵这个谣言的原委都说给他听，当然也包括饴风凉月的事。而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拿到诛神剑，需要焦炀承认玠风是人神。

焦炀显然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奇妙的转折：“什、什么？”他一脸诧异地看向玠风，“你要我助你登上人神之位？”

玠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不配吗？”除去他的责任感，如果这片大陆上非要选出一位人神来，他自认为再也没用第二个人比他更配。